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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第一次进宫便混到了一顿御膳,回去跟贾赦说起来的时候,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闻过御膳味道的贾大老爷一脸的羡慕骄傲。
追着小儿子问那御膳什么样子的,有几道,都叫什么名儿,都什么食材做的?
贾琮从来不知道自家老爹对古扇小妾以外的东西能够爆发出那么大的热情,被问的有些吃不消,很想实话告诉他,这御膳真的没什么好吃的,味道也就是中规中矩,除了还算顺口,真的是没什么更多的特色了。
偶尔吃一顿还好,但是如果日日都吃,他自认为绝对忍受不了。
但是想想话还是不要说的太过,谁知道会不会被传出去啊,凡事还是仔细些的好!
细细的跟老爹说了下他心心念念的御膳,又好不容易将话题给转到其他的事情上,贾琮却一点儿都不敢放松。
他不明白,自己临走的时候,皇帝那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对他考中进士有信心呢?还是另有安排?
“琮哥儿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才华非凡,如果一直在民间,倒是可惜了!”当今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明明说过了想参加明年的科考的,为什么陛下还要说这些
贾琮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还有那个称呼,他们之间好像没那么熟啊,一见面就叫“琮哥儿”是什么意思?
而且琮→虫什么的,最讨厌了,老爹当时取名字的时候,还真是不走心!
想到这里,忍不住怨念的瞪了对面还在傻乐的老爹一眼,不知道今后会给取个什么字,要不要未雨绸缪的自己先想一个,或者请乔先生给取呢?
实在是不怎么相信老爹的水准!
贾琮这里还没纠结完名字,那边皇帝的圣旨便已经下了,御笔钦点他为大皇子伴读。
好草淡的旨意,不接行不行?
大皇子可是皇上的嫡长子,即使还没被封为太子,那也是个天然的靶子,跟他的名字搭在一起,暂时到是有些好处,但是对于今后的祸福就难说了,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烦。
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皇子伴读的选拨不是年初就已经结束了吗?
如果他没记错,大皇子身边四个伴读的名额都已经定下了,也都是皇帝御笔钦点,不是书香名门,就是手握实权的大员之家,而且无一不是上皇或皇帝的心腹之臣。
贾府在那些人面前跟本不够看啊,自己这算是被特殊对待了吗?
还有大皇子只有八岁,所以选伴读的年龄便限制在了六岁到十岁,冷不丁的添上他这么一个十二岁多快到十三岁的是怎么回事?
心里不舒坦,回头却看到老爹那笑的满脸褶子的菊花脸,还有贾母和王夫人那犹如淬了毒的目光。
心里第一次有些担心起了前途的问题,自家老爹也太单纯了点,脑子里永远不会想到一米以外的事情,真是让人担心。
经过这旨意这么一刺激,估计贾母和王夫人又要联手了,他们容的下贾赦当官,尤其是司农的官员并不是那么招人待见,因为常年或与底层的农户打交道,或者本身就是善于种地的,所以,出去之后还很可能被人瞧不起。
贾赦的年纪又大了,得那么个小官,出了那么点小风头,她们还能够容忍容忍,必竟宝玉是个有造化的,早晚中了状元,自然随时能够将贾赦给镇压了。
但是,贾琮出头却犯了她们的忌讳,他的年纪比宝玉还小些,现在出头,明摆着是要压着宝玉一头呢,官场上讲资历,贾琮先进去,那么即使宝玉是他同族的堂兄,在外人面前也会以他为尊。
人情往来更是如此,贾家就那么多人脉,当然是谁先出头谁便能够拢到手里,到时候给宝玉的可不剩下多少。
焦急之下,让这两个人放下争执,重新联手不要太简单。
不过,她们即使想使些什么手段,也是以后的事情。
贾琮现在可没时间去理会这些,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从这天开始他便要入宫给皇子做伴读了,逍遥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起床、洗漱、晨练、吃早餐,等贾琮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等了很多上早朝的官员,但是现在天还没透出光来。
这万恶的上朝时间,天天如此的过一辈子,皇帝也是够辛苦的!
很快宫门便开了,按道理他只要在乾清宫那里谢了恩,让人直接带着到大皇子读书的书苑便好了。
却没想到,给他引路的内监却直接将他交给了苏九,又安排他在乾清宫隔壁的那个小间里等着,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不明白,只能在那里边静下心来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没多久,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徒睻又坐在了他身边,他这王爷当得未免太闲了点吧?
明明是早朝时间,不去上朝,偏偏在这里游荡,游荡便游荡吧,这么杵在自己旁边干什么啊?他可没什么好东西让人搜刮了!
贾琮装作没看见这人,低着头继续去看自己的书,之后的时间里眼风都不肯扫过去一个。
忍着对面那人开始发散的冷气,甚至将茶盏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咣当声,就是不肯理他。
直到苏九来叫他过去正殿,他才装模作样的瞪大了眼睛,瞅着对面的徒睻。
“学生不知王爷在此,如有失礼之处,还望王爷不知者不罪!”
徒睻心里憋闷,他在这里坐了那么久,这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坐在对面?
但是他进来的时候,并没让人通报,进来之后又没有出过声,人家偏要说不知道,他也拿此人没办法。
平时都是他气别人的,哪里有被人这么下面子的时候,这时候早忘了几天前抢人书的心虚了,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贾琮却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理人纯粹是不想理,跟报复可没关系,所以并没有怎么多想。
见苏九还在门口等着,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也不管亲王殿下脸色如何,转身便走了出去。
贾琮到乾清宫正殿的时候,不独皇帝在那里,还有几位一看就年纪老迈的文臣,都恭敬的坐在皇帝的下首。
贾琮对朝臣大多都是只知道名字,但是没见过长相,所以竟一个都认不出。
不过,当朝虽然敬老,但也不是所有的老臣都能够在皇帝面前混个座位。
想得那殊荣,不仅要靠年纪,更要看资历,否则到了年纪差不多了,皇帝自然会让人回家养老,要不然总是在他面前倚老卖老的坐着,他心里如何会舒服?!
今天一下子见到四位可以在皇帝面前安坐的,贾琮也有些心惊,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个时候召见自己。
他这边大礼参拜过皇帝,又说了些谢恩的话,想着这下应该可以走了吧,却听到旁边有一位老者突然问道,“那什么标点符号就是这少年想出来的?”
这话明显不是问贾琮,果然,那边皇帝开口笑道,“正是这少年所为!”说完转向贾琮,“你也见见几位老大人。”
皇帝发了话,旁边苏九很有眼力见的便向着贾琮一一介绍了几人的身份,开口说话的姓诸,相传是诸葛家后人,早年因避祸改姓,乃是本朝大儒,虽然没被明旨封为帝师,但却也在书苑中教导过诸位皇子,当然也包括当今圣上。
剩下的三位一位姓张,一位姓程,一位姓祁,虽没教导过诸位皇子,但却在翰林院呆了大半辈子。
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政绩,但是几十年里著书立说,教导弟子,说出来也是教化有功。
贾琮想走科举之路,今后免不了入翰林,这几位倒是不能得罪。
恭敬的见了礼,程翰林见他举止文雅,彬彬有礼,虽是还年少,却没有当下少年人的浮夸,心里便欢喜。
嘴上也夸赞道,“老朽看过你的字,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贾琮连忙谦逊谢过,旁边的张翰林却是冷哼了一声,“小小年纪便分心于这标点符号之类取巧之道,也太不务正业了些。”
这话显是仗着年老,将贾琮当做小辈来教训了,还没等贾琮在那里表态,却听到那祁翰林在旁边反驳道,“张兄过了,这标点也算不上取巧之物了,细思起来还是很有用处的。”
“是极是极,尤其是这孩子在《标注大略》卷首上举的那几个例子,当真是发人深省,之前我等却没有发现,断句竟然是如此重要。”
人越老越顽固,张翰林既然认定贾琮小小年纪不去研习四书五经,而是鼓捣这些,太过不务正业了些,便不会因为别人说个两句就改变想法。
而且,人家话里话外也没说那标点不好,只说贾琮小小年纪不应专注于此,本心倒是好意。
贾琮摸了摸鼻子,悄悄的向旁边靠了靠,还是让这几位老人家去斗嘴吧,他只是个小人物,被夹在中间可不好。
偏偏皇帝不肯让他置身事外,“朕今日之所以特意召见几位老大人,便是想推广这标点符号,这事情便麻烦几位了。”
几位老人虽然认为这标点符号对他们来说有些麻烦,对新学子又有些取巧之嫌,但深思之后便不难明白它的好处,所以不管自己会不会用,对于推广此物倒是都持赞成态度。
见皇帝态度和蔼,当下不敢托大,全都站了起来表了一番决心。
哪知皇帝让他们坐下之后,又伸手指了指贾琮道,“这小贾爱卿,虽然年岁小了些,但因这句读之法毕竟出自于他,所以倒要麻烦几位老大人带着他一起做成此事了。”
贾琮愣了一下,他进宫不是给大皇子当伴读吗?怎么又让他跟着几位老翰林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心里一喜,便想着早些谢恩,将这件事情给坐实了。
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出声的是几人中最有地位的诸老,“陛下,我等自然知道这句读之法是出自小贾公子,即使推广之时也会将他的名字放在前面,但是参与的事情还是莫要加上他的好。
他毕竟年幼,还是以读书为要,早些取的正经功名才是正经。”
一句话说的贾琮羞愧,本来他老爹不许他去金陵祖籍靠秀才,想着给他捐个监生直接在京城考举人呢。
可是没想到,这次皇上下旨选他做伴读,竟然直接给了个监生的身份,这让他老爹高兴了半晌,直说自己儿子有出息,还没进考场竟然便已经在皇帝那里挂上号了,以后还愁什么前途。
他当时并没有像乔先生那样直接反驳,一来是顾忌着老爹的面子,二来为从今以后不用再自称草民而高兴。
而且,在他看来,不参加童生试还真的没什么,只要到时候秋闱和春闱都过关了,没有参加童生秀才的考试,那些前期的考试又算什么呢!
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几位老翰林提了出来,而且那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指出了,靠皇帝赏的监生跟本什么都不是,没正经八百的考上童生秀才,在他们眼里恐怕以后即使再出息,身上还是有污点!
贾琮心里有点不服气,他想参加明年的科举,现在回去金陵参加县试府试虽然来的及,但却要在冬季赶路,还要在金陵过年,他如何愿意?
本来老爹说的捐个监生他都默许了,现在皇帝赏赐的比那不知道高明多少倍,竟然还要被人嫌弃,也未免太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显然皇帝也认为这几位太过不给他面子了,忍不住帮着贾琮说道,“朕这监生也不是白给的,之所以给他也是因为他有那个本事。”看着几个老儒打量的眼神,皇帝直接发话,“几位如果不信,便现在考教他一番,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