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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若尘望着姬冰仙如万古玄冰凝成的容颜,微笑道:“惭愧,我正觉近日心慈手软,有些慌恐呢?许久不见,你也修入上清了,只是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他回到人间已有些时日,又读了《春秋》。虽然那书生涩艰晦、不详不尽,但好歹也算微言大义,加上济天下的指导,现在的纪若尘已是稍有心机,也懂几分察言观色,在他眼中,姬冰仙凝定的目光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坚定,当她说出他的名字时,甚至可以感到她的道心有些许波动,这可不象是在使诈,多半是真的堪破了他的來历,如此就有些奇怪了,他重返人间,休说相貌身材已是完全不同,魂魄灵识也迥然有异,更与前世断了轮回联系,除了那个自称生了阴阳眼的济天下外,怎地还会有人认出自己。
或许,纪若尘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正溶入自己掌心的文王山河鼎,或许就是此物令姬冰仙认出了自己,不过这也并非很好的理由,当年文王山河鼎被他炼化,已成为一件与命主息息相关的法宝,自己的魂魄神识彻底不同,此鼎的气息自然也与以前大相径庭,修道者以气观人而非形,也难保天下沒有第二件法宝也是鼎状,姬冰仙修为至此境界,总不会还如凡夫俗子般以貌取人。
姬冰仙双手笼于胸前袖中,不知是简单抄手,还是在结着什么密印,她秉性直率,纪若尘既然单刀直入提问,她便道:“入上清境后,我主修两个法相,一为五色石瞳,一为海天月明,侥幸的是,我都修成了!”
纪若尘于三清真诀了然于胸,听后不禁道:“还真是侥幸,不过这和你如何认出我來,似乎沒什么关系!”
道行晋入上清之后,天资高的可自生法相,天资低的则可修炼法相,看看能否有所成就,法相威力有大小,神通有高低,不管高下,只消能有一个法相,道法威力从此便是大增,这也是上清之初与太清之极虽只相差一阶,但修为道力却相差甚远的缘故,能够身兼两重法相的修士自古罕见,姬冰仙天资绝艳,若清修三十年,身兼两重甚至三重法相也说得过去,然而关键在于她此刻身具的法相实非寻常。
五色石瞳取义女娲以五彩石补天之意,是为三神相之一,修成后双瞳瞳心五色闪耀,可自如操控五行之力,海天月明则与玲珑心并列四奇相,以本心倒映世界万物,可破万般幻象迷法,姬冰仙同修两重法相也就罢了,可这两种法相一为神相,一为奇相,同修时的个中凶险,实难用言语形容。
其实以姬冰仙的资质就是平平淡淡地修炼一生,也很可能在今生修成兵解,可保无数后世灵识不昩,只消有足够机缘,万千轮回中总有飞升希望,何苦这般冒险,同时修炼两种至为强大难修的法相,这等不顾一切增强自身的举动,实是疯狂到了极处,或许只有那些执念定要得到什么?却又知绝无可能做到,绝望至极之人才会如此疯狂。
结果姬冰仙不但这般做了,居然还成功了,所以纪若尘会有实在是侥幸的评价。
不过神相也罢,奇相也罢,似乎也与姬冰仙如何认出纪若尘一事沒太大关系,纪若尘既已脱出原有轮回,个中奥秘绝非幻象可一言蔽之,海天月明能映破尘世幻象,可映不破轮回因果。
姬冰仙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回道:“直觉!”
“直觉,!”纪若尘无言以对。
纪若尘知道姬冰仙从不说谎,即是不屑,也是不会,所以对于如此答案,实在是无语至极。
问明姬冰仙此行乃是奉了紫阳真人之命随军相助后,纪若尘便分派了一间营帐给她休息,自已则回中军大帐静息。
待到万籁俱寂时,已是中夜时分,纪若尘于帐中端坐,一边徐徐吸纳着山河鼎中吐出的缕缕灵气,一边将神识散向四面八方,渐入神游之境,三千魂丝已散出大半,每根魂丝上都附有少许灵力真元,于是随着纪若尘渐渐深入神游秘境,他身上的真元气息也随之逐渐减弱,由上清落至太清上圣,再落至太清高圣境而止。
就在心神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时,纪若尘眼前忽然浮现一柄古剑,那柄如今仍插在他前世身躯心口的古剑。
纪若尘猛然张开双眼,一口鲜血喷出,这一瞬间,他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得一干二净,从椅中翻落在地,不住地咳嗽着,每咳一次,便会喷出一小团血雾。
好不容易咳嗽稍止,他伏在地上,身体内新生成的骨骼每一根都在抽动着,剧痛此起彼伏,层层叠叠而來。
他紧抓自己胸口,大口喘息,新生成的肉身仍很脆弱,远远未到凝练如玉的地步,痛楚格外的清晰,不过身上再痛,也压不住心底那沉于识海之下的古剑,以及那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难道一剑穿心仍是不够,非要斩尽轮回、方肯罢休,!”
嗤的一声响,营帐中心铺放的羊皮厚毡在他指下片片破裂。
前世之身剔骨剜心,已将所有能还的都还了出去,自此深深沉眠,再不愿触及这个问題,而重生的他更不想去理会这件事,只当作一切与已无关,把记忆中种种因果赶至天涯海角外,埋至幽冥无尽中,却未想到今时今刻,不旦尽数想起,且是如此來势汹汹、如此激烈不甘。
怎可忘,怎能忘。
咕的一声,纪若尘生生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吞了下去,近乎狂乱地在内心咆哮:“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又有何关系,,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强行压伏着体内狂乱奔涌的血气,缓慢但坚定地撑起了身体,甫一抬头,纪若尘眼帘中便映出一双雪白软靴,纪若尘方才体内天翻地覆,她何时进入营帐,竟然全无所察。
纪若尘立定,望着触手可及的姬冰仙,奇异地笑了笑,道:“这个时候,你來干什么?”营帐中,有浓湿冰寒的杀气开始漫延。
姬冰仙隐隐透着冰蓝的双眸波澜不惊,答非所问:“以前你活得很累,看得出來,现在你也不轻松!”
纪若尘双瞳中光芒跳动了一下,隐约可见冥炎闪动,他将姬冰仙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目光肆无忌惮,冷笑道:“同修两种法相,你难道就比我活得容易!”
姬冰仙瞳心中五色光芒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如玄冰般的深蓝,道:“是不容易,而且自从遇到你之后,就格外的不容易了,在与你一战之前,若以修为进境而论,除了本师紫微真人之外,宗内诸位真人当年的进境也是远不如我,我经年独处陋室,自问一颗道心已是片尘不染,修至玉清大道之前,自可一路勇往直前,本宗前代虽有沈伯阳惊才绝艳,然他道心不若我坚定,所以修到后來终于步入歧途,本來一切都可以很宁静的,直到遇到了你,直到输给了你!”
纪若尘仍然微笑,但他唇角边依旧有未干的鲜血,因此语气虽然平淡,笑容却显得有些狰狞:“道心不等于修为,斗法也不是只看道行高低!”
姬冰仙眉宇如古井不波,道:“这些道理,寻常修士都是知道的,可是在你我这类注定高居一切修道者之上的人而言,控法、修为、道心本是一体,何來区别,我输给了你,不管以什么方式,不论有什么借口,便就是输了,所以自你下山之后,我读遍道典,想要知道输在哪里,后來我终于知道了,我沒有你那一往无前、甘舍一切的道心,于是我不再顾忌,勇猛精进,你下山后一年内,我修入上清,并放弃自生法相,转而兼修五色石瞳与明月冰心,我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求道,既然天未亡我,便是要我得道,果然,此次下山,我又遇到了你,从看到你时,我便知道你回來了。虽然我并不明白你曾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回來的,不过你回來了就好!”
她娓娓道來,便似是在叙述一件完全与已无关的小事,可是内中凶险重重、九死一生,如何形容。
纪若尘已然明白,皱眉道:“你还想与我较量!”
“正是!”
纪若尘双眉一竖,他今夜心境大变,本就是心烦意乱,这姬冰仙又纠缠不休,耐心已至此为止,当下冷笑道:“你说较量就较量!”
姬冰仙瞳中升起一层湛蓝水雾,淡淡地道:“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我一日未能胜过你,就一日不会放弃!”
纪若尘面罩寒霜,冷冷地道:“你既然知道我已死去归來过,便该明白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以前我可以手下留情,这次可不会留你一条生路!”
姬冰仙淡淡一笑,道:“我若怕死,便不会同修两门法相了,你想杀我,便不能不尽全力,如此最好!”
纪若尘面色登时一寒,眼光中便透出狠厉杀机來,若是初回人间时,他仍秉承苍野中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法,肯定是想不也想立刻下杀手,让姬冰仙求仁得仁,求道得道,既然同修两种法相都死不了,他不介意用山河鼎送她一程。
与济天下相处近一年时光,现如今他的思量多了许多,不再会总依本性随意行事,姬冰仙说起來也是來助他的,而且的确是非常大的助力,他此行第一件事是除了明皇和杨妃,怎能因这样一点小事就自断臂膀。
不过纪若尘此刻心境仍是凌乱起伏,胸口气血仍在涌动,耐心连往日的一半都不到,而且姬冰仙说得明白,一日不胜就一日不肯干休,他哪里受得了这种无休无止的纠缠,对于人间界的修道者來说,若两人皆是天资横溢、旗鼓相当的话,斗法切蹉确实是增进修为道心的一条捷径,然而纪若尘能够神游八荒,又何需与人切蹉。
纪若尘哼了一声,强行压下杀心,回椅中坐定,喝了声:“玉童!”
玉童应声而入。
她裹着一袭轻裘,下面露出如玉般赤足,显是在睡梦中被叫起來的,而且她根本未换衣裳,只着了内裳进來,肩头大腿露出大片如雪肌肤,轻裘下可见薄若蝉翼的小衣,显然是听得呼唤直接就冲入中军帐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玉童在纪若尘身后立好,一双凤眼不住地瞟着姬冰仙。
纪若尘向姬冰仙一指,道:“她一定要与我切蹉道法,很是麻烦,你给我想一个办法,令她输了这次后,再也不会來烦我,若能办成此事,自然有你的好处!”
玉童媚眼如丝,先向纪若尘望了望,道:“主人,您好象伤了,而且伤得很厉害!”
“嗯!”纪若尘淡淡地应了一声,道:“今日道心不稳,气血倒攻,现在仍未恢复!”
玉童目中一亮,她自然知道道心不稳、气血倒攻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一个不好,那就是道行全失,或许自回人间之后,这一刻方是杀他的最好机会。
纪若尘忽然盯了玉童一眼,道:“想杀我就快点,我今晚心情很是不好!”
玉童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不敢!”话一出口,玉童便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机会脱离纪若尘了。
此刻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道行法力已远在纪若尘之上,对他的畏惧和服从却是已深深刻入骨血,连半点动手的念头也不敢兴起。
她也是能决断的人物,当下便抛开叛意,向姬冰仙笑道:“斗法切蹉总得有点彩头,要不然你输了便只是输了,以后再重新來过便是,这不成了市井无赖了吗?”
姬冰仙看都不看玉童,只向着纪若尘道:“你此刻虽然受了伤,但还能提到上清境界,我也不占你便宜,四方仙甲和两种法相我都不会用,只以本身修为道法与你一决高下,若我输了,除了不会答应你今后不再较量之外,其余任你处置!”
纪若尘闭目不语,玉童知道这是让自己全权处理的意思,于是嫣然一笑,拍手道:“好一个任你处置,那如果这次输了,以后你还要较量的话,是不是条件也和今日的一样!”
姬冰仙斩钉截铁地道:“就是这样!”
玉童娇俏地笑道:“甘为求索大道而舍却已身,真是可钦可佩呀,这就叫朝闻道,夕死可矣吧!可惜你永远也胜不了我家主人,这次的较量我就代主人答应下來了,你若输了,我家主人自然不会杀你,那岂不是便宜了你,这条件嘛……”
她向姬冰仙眨了眨眼睛,道:“若你输了,便自己将衣服都脱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让我家主人看个明白,便是这个条件,如何,你赌还是不赌!”
饶是姬冰仙勘破生死,也未想到会是这个条件!她性情刚烈,却又极是自傲,怎想得到被玉童给下了这样一个大套,可是她已放下话來,要她反口不应,怎舍得下脸面。
脸色阵青阵白地变幻数次后,姬冰仙一咬牙,喝道:“我答应了,我便不信,这次仍会输给你!”
纪若尘双目低垂,实则心中也有些纷乱,他找來玉童,本意是以毒攻毒,让那两个女人自去纠缠,未曾想却是这个结果。
至于输给姬冰仙,自苍野复生那一刻起,他还从未败过,且在纪若尘心中,在这人间,他绝不愿败。
玉童在纪若尘耳边低声道:“主人,您如果真的不想以后有无穷无尽的麻烦,那么这次收赌注的时候,可是万万不能放水哦!”
也不等纪若尘回答,玉童便扔下一串清脆笑声,出帐而去。
中军帐中,一片死寂。
良久,姬冰仙面容一整,周身如罩上寒霜,道:“若尘兄,请赐教吧!”
纪若尘轻叹一声,游于四野的部分神识回归,一时帐内风起云生,真元也瞬间攀升至上清至仙之境。
他缓缓站起,向姬冰仙道:“今日便让你知道,在三清真诀之外,实另有广大天地!”
一轮半掩圆月之下,玉童坐在高高的旗杆横桅上,以手支颌,借月色望着不远处的中军大帐,双脚荡啊荡的,只是在想:“……嗯,究竟谁会赢呢……”
月移星转……
终于,中军大帐帐帘掀开,姬冰仙自帐中步出,足下如行云流水,瞬息间已进了自己营帐。
玉童看得分明,她依是那万古冰封的模样,身上衣服整整齐齐,与入帐时不差分毫。
“啊!这样啊……那么,主人到底收到了赌注沒有呢?”
玉童当然不敢去问,只能努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