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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是多雨的。
因为多雨,因为温暖,所以造就了南国一片生机盎然的世界,处处清山秀水之中,也有一片片因生机过于旺盛而形成的绝地阴谷,但那重重瘴气之下,其实也是一个处处生机的玄妙天地,在天心地眼中,毒蛇虫蟊也是生灵。
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大片大片焦黑的泥土中又泛出了星星点点的绿,用不了多久,这片死地又会恢复生机。
雨水汇聚成溪,数道溪流再合在一起,就成了滚滚而下的山洪,洪水冲刷着山坡,将一层层焦土卷向山谷。
山洪來得快,去得也快,洪水尽退后,山坡中露出一个人來,他身体半掩在泥土中,也不知在土中被埋了多久。
一头灰狼嗅着地,爬上山坡,试图找些不象它这么好运,能够在山洪中劫后余生的羊兔果腹,它一路嗅到这人身边,却有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个人死不象死,生不象生,实与它以前遇到的食物大有不同。
灰狼抬起头來,狼眼定睛望着那人的双眼,只见他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可又不知在看些什么?就这样动也不动一下,眼中的光泽都凝固着,灰狼忍了半天,终还是抵不坠中如火烧般的饥饿,准备一口咬下去。
谁知就在这时,那双眼睛忽然动了一动,转而望向灰狼,灰狼的狼牙本已触到了他手臂的肌肤,但刹那间肌肉僵硬,完全无法咬下去。
他从容抽回手臂,从泥土中站起,四下环顾一番,然后轻轻拍了拍灰狼的头,微笑着道:“我已经忘了,你呢?你忘了沒有!”
灰狼又怎么懂得回答。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下,就此带着一身的泥浆徐步而去,转眼间就隐沒在远方的茫茫迷雾中。
直到那人走远,灰狼突然一声哀鸣,四肢一软,瘫倒在地,它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爬起,夹紧了尾巴,张皇逃窜。
无荆。
只要一踏进无荆的地界,天立刻会阴下來,风也会变冷。
这一天,无荆的寒风格外刺骨,它缓慢涌动着,一团一团的,沉重得足以令人窒息。
若能放眼千里,自然可以看到风中有一个个高大威猛的身影若隐若现,身影明暗之间,往往已移出百丈。
一名正在风中穿行的洪荒卫忽然停下脚步,高达二丈的魁梧身形一点点变得清晰起來,就如掀去了一层薄纱一样,他停下不久,一阵阴风就将另一名洪荒卫送到他的身边。
先一名洪荒卫将手中关刀一摆,翁声翁气地道:“十七,你不去自己地界巡守,偷偷跑來我这里做什么?小心主人察觉,关你三年黑狱!”
后一名洪荒卫手中钢矛矛尖一震,显然有些惊慌,他四下望望,就象生怕主人躲在一边一样,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十二兄,这一次秀如此倔强,你说会不会真的惹恼了主人,一千多年來,我还是第二次见到有人敢如此对主人说话!”
那名为十二的洪荒卫哼了一声,道:“秀与主人之间的事哪轮得到我们去插嘴,巡好你的边吧!”
十二话已说完,可十七根本就沒有动的意思。
十二四下望了望,见四野无人,于是凑过來小声道:“秀向來性情温顺,这一次怎么会如此倔强,竟然以死相逼主人让步,我看其中必有原因,至于这原因嘛,十四、十五当初曾去营救秀,多半知道一些什么?等交完了任务,咱们私下去问问!”
十七点了点头,道:“咱们毕竟是看着秀长大的,唉!可不希望她有什么伤损!”
两人正自私语,忽而身后传來呛啷一声轻响,他们动作立刻僵住,随后一把乌钢宣花长柄斩山斧探到了两名洪荒卫的头盔中间,将他们对望的视线格开,两名洪荒卫顺着斧柄一路回望上去,这才看到身后那高大的持斧洪荒卫,登时惊得铁甲一阵乱震。
“五队长!”两名洪荒卫一齐行礼。
名为五的洪荒卫从乌钢盔缝隙中喷出一团白气,沉喝道:“你们两个撤离职守,该当何罪啊!”
两名洪荒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十二上前一步,道:“五队长,我们只是在担心秀而已,对了,这话说起來,当初可是您带着十四、十五两人去营救秀的,队长能否透露一下,秀究竟为何会有这般奇怪举动!”
“这事岂是你我该问的,主人神通镇天,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都必定是对的,我们何须为此担忧!”五队长冷冷地道出这番话,又将巨斧在地上重重一顿,见两名洪荒卫唯唯喏喏的,他忽然话风一转,道:“其实上次出去,我倒是见到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人与秀这次的举动看上去很有些关系!”
“那是何人!”十二精神一振。
“与秀有何干系!”十七上前一步。
谁知五队长竟然道:“这我当然是知道的,可我就是不说!”
十二十七愕然之际,五队长巨斧忽然一震,沉声喝道:“好大胆子,居然还有人敢硬闯我无荆,你们在此驻守,我带两个人前去拦截,哼!”
十二十七对望一下,齐声道:“我们也去!”
五有些诧异,道:“那人虽然道行不差,但三人已经太够了,你们还去干什么?”
“如此胆大妄为之徒,不狠狠教训一番,他还当我无荆无人呢?”十二说得大义凛然,五队长听得也点了点头。
“十二兄说得极是,我等也去,可叫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此次定要将他生擒活捉,痛打一番,方才出得心头这一口恶气……”十七道行修为显然就要差了一层,他话音未落,五队长手中巨斧就发出筝的一声轻响,喝问道:“你心头何來一口恶气啊!!”
“这个……”十七一时不知该当如何作答。
五重重地哼了一声,巨斧一摆,还是带着两名洪荒卫向远方如飞而去。
在无荆的最深处,天藏青,海深蓝,四顾幽幽,不知其远,茫茫大海如一片明镜,竟然沒有分毫波纹,水面下波光隐隐,将这片分毫沒有天光的世界映亮。
海的中央,有一点如繁星般的光华正在熠熠生辉,那是一把精巧的匕首,刃锋三寸,刃身镂空,雕着双蛇缠绕,匕首以墨玉为柄,玉质晶莹剔透,几乎完全透明,遥遥望去,似有一团黑雾包裹着匕首刃锋一样,这把匕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柔而淡的杀气,让人远隔百丈就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把匕首是如此夺目,但若有人立在这片海上,必然不会将目光落在它上面,只因在它旁边三尺处正跪坐着一个青衣如水的女孩,她秀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白晰的脖颈,有若一只天鹅,一双如兰的手并排放在膝前,雪白的中指指尖处缓慢地渗出一滴血珠,慢慢扩大,悄然滴落在海面上,为这寂静之极的世界添上滴嗒一声轻响。
血珠落在海面上,化成一抹淡红的血晕,被海面下的波纹逐渐冲淡、带远,但海面有如一块打磨到了极处的蓝玉,承托着她,却未曾打湿那柔柔的青色衣裙。
过了片刻,嗒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滴血珠落在了海面上,徐徐化去。
如是这般,一滴又一滴的鲜血自她指尖渗出,归于大海,似是永无止尽,而她就那么跪坐着,动也不动,如玉般的面庞上隐隐透着苍白,唇上只余一抹淡淡的红,但她对于渗出的鲜血毫不在意,端坐不动,有如一尊玉雕,低垂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都不见分毫颤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天之间响起一个柔和、浑厚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宏大,如一个人对坐而谈,然而这声音又是说不出的洪亮,以至于传遍了这片如镜般的大海每一个角落。
“你这又是何苦!”
青衣双眼不开,只是柔柔地道:“叔叔若不答应,我就不起來!”
无荆再一次沉寂。
同样的问答已经是第三次了。
青衣面前那柄匕首也是一件异宝,只消触到了它的刃锋就会流血不止,但不会看到肌肤上有任何伤痕,若无高深道术解咒,那么触到了匕首之人惟有流血而死。
青衣的伤很轻,轻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这样一來,流血的过程就会变得非常漫长,时候久了,就是那单调之极的滴嗒声也足以令人发疯。
匕首始终放在青衣面前。
无荆主人虽号称神威通天,但沒有收走匕首,也未化解青衣身上的诅咒,若青衣有心,收了一把匕首,自然还能找出另一把來,所以收也沒用。
于是无荆主人与青衣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沒过多久,无荆的寂静就再一次被打破,伴随着阵阵尖厉的风声,远方徐徐升起一团淡雾,雾散后,平滑如镜的海面上已现出一座小岛,此岛孤悬海的中央,四壁如刀削斧凿,破海而起,巍巍峨峨。
小岛最高处有一座石台,犹如一个天然宝座,座上高坐一个男子,虽看不出半分气势,然而无论是谁,都会不由自主的去仰视这高高在上的男子。
环绕着孤岛的是永不停息的罡风,单是看罡风留下的一道道淡墨色轨迹,就可想而知罡风的劲烈威力,若是道行寻常些的修士,只怕还未踏足孤岛,就会被这些罡风生生切成肉粉。
孤岛距离青衣并不遥远,但那男子的身形面容都如隐沒在云雾之中,根本看不清楚。
青衣张开双眼,望向孤岛,她也看不清岛上那个男子,自她记事时起,就从未看清楚他过,其实不光是青衣,据洪荒卫所述,自古以來从未有人能够看清楚这永远在孤岛上端坐不动的无荆主人。
青衣面前三丈处的海水忽然化开,激出一朵水花,然后海中一道暗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九宵,光柱尽散后,在青衣面前出现一幅玉册,封面上镌着暗青色的两个大字,这两字与世间一切文字皆有不同,不过青衣自然而然就知晓了内中含义:
轮回。
“这就是你要的速成之道了!”无荆主人道。
青衣嗯了一声,伸手一招,玉册就自行飞入她的手中,她轻抚着玉册封面,指尖上此时渗出了一滴鲜血,染上了那个似篆非篆的轮字,血迅速渗到了这个字的每一个角落,于是暗青色的字转成了艳红,浮上一层蒙蒙的光华。
无荆主人又道:“此法凶霸凌厉,实是有违天道,若你修行此法,至少会损寿千年,这你可真的想好了!”
青衣点了点头,柔声道:“若不得此法,纵是延寿万年又有何用,我知道叔叔想我今后可以统领天下妖族,奈何青衣素來胸无大志,心里既然已有了一个人,就实在放不下这许多大事了,所以这一副担子,青衣是挑不起的!”
那高高居上的男子叹道:“世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任你千般努力,最终仍会回到天道循环中來,不过是空忙一场罢了!”
青衣嗯了一声,道:“青衣不若叔叔那般看得透过往今來,也不奢望会有什么结果,只想着能够尽力而为,求一个心安而已!”
说话间,她的指血已漫过了回字,玉册骤发一阵强光,然后消失无踪。
孤岛一阵模糊,又隐沒在虚无之中。
青衣起身,向着孤岛消失的地方盈盈一礼,轻声道了一声:“叔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