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何令仪带着那个古律师往外走,还盛气凌人地道:“别忘了明天跟你们局长说一声,我们要来办保释的。”
“抱歉,我早上五点就下班,恐怕见不到局长,还是要麻烦你明天再带着这位什么律师来一趟分局。”
海子双手抱头,懒懒地回应着。
何令仪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海子索性整个身子往椅背上一摊。
“好心劝告你一句,一般能保释的嫌疑人,基本上都是身有重病,或者是孕妇产妇,廖志远恐怕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被批的可能性很低,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少折腾点事吧。”
何令仪没有再多说什么,气冲冲地带着律师走出办公室,见到何婉清和秦定坤,重重地哼了声。
何婉清微微冷笑,“定坤,你说如果一个人鼻子有问题,老是哼来哼去的,你说该怎么解决?”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上去就像是在聊天,却让何令仪听得一清二楚。
秦定坤自然懂她的意思,嘴角微微一扯。
“那你是想治标还是治本啊?”
何婉清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要治本啊。”
秦定坤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要治本啊,那简单啊,拿刀把鼻子砍了就不会再哼了。”
两人一搭一档,活似在说相声。
海子踢踢踏踏地走出来,笑得很刻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何令仪同志,你说是不是啊?”
何令仪气的头顶快冒烟了,却又忌惮三人,不敢在这惹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踩着高跟鞋,仰着脸走了。
她和律师一离开,海子就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眼睛长到头顶上,好像所有人都不如她似的。”
何婉清摇摇头。
“过年她来我家的时候,尽管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是行事还没这么乖张,才不过半年时间,竟然变成了这样,我总觉得有点怪。”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拱火,挑唆她似的。
秦定坤对何令仪的事不感兴趣,只是看着海子。
“海子,廖志远真的能保释?”
海子嗤地一笑。
“何令仪做梦去吧,除非有奇迹发生。”
既然廖志远已经被抓了,他也不肯供出何令仪,何婉清和秦定坤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两人就回了家。
何婉清和秦定坤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离开分局,踏上回家的道路。
秦定坤骑着自行车,载着何婉清,漆黑的夜晚,凉风习习。
经过一个路口,秦定坤长腿一伸,车子顿时停了下来。
何婉清见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心中猛地一沉。
“定坤,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秦定坤摇摇头。
“没有,我敢肯定路上没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附近有人在偷偷看我们。”
何婉清抬头扫了眼,四下都是黑魆魆的,确实不像有人。
“算了,可能是我疑心生暗鬼。”
秦定坤右腿猛地一蹬,车子嗖的一下窜出去老远。
两人离去后好一阵子,路旁一栋二层小楼上,窗户上厚厚的窗帘被轻轻扯开了一条缝。
梅月湘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床边气鼓鼓的何令仪。
她勉强压下心头的厌烦,微笑道:“怎么了,不就是明天要再去一趟公安局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就当去逛街遛遛。”
何令仪的嘴撅的老高,几乎都能挂住油瓶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妈,你不知道,那个讨厌的臭警察说,志远要是想保释,除非他有重病,或者他是孕妇产妇,否则就别想了。妈,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梅月湘不禁愣了下。
她倒是忘了,这个年代保释是有前提的。
她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步。
过了片刻,她忽然双眼一亮。
“对了,我可以找精神科的医生,多少花点钱,出一份他有精神疾病的证明,这样他不光能保释,甚至能判无罪。”
何令仪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操作,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妈说可以就可以。”
梅月湘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
“好了,天太晚了,妈妈必须要回家了,再不回去,你爸要起疑心了。”
见何令仪老大不高兴,梅月湘拍拍她的背。
“好了,你乖乖听话,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廖志远的事妈一定会处理好,到时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何令仪嘟囔着。
“好,我听妈的,不过妈你那么怕我爸干嘛,他顶多骂我几句,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梅月湘没搭理她,急匆匆地下了楼,披着夜色往家里走。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便回到了家里。
家中黑漆漆的,任阿姨今天休息,何鸿渐早就吃过药睡着了。
她刚走进卧室,忽然眼前大亮,她扭头看去,何鸿渐正坐在卧室的椅子上。
“老何,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在我房里?”
何鸿渐直直地看着她。
“睡着了又怎么了,听到声音难道就不会醒过来吗,还是你断定无论家中闹出多大动静,我都会一无所知,只会蒙头大睡,直到天亮了才会醒?”
梅月湘听他说话一语双关,似乎知道了什么,心中发虚,勉强笑了笑。
“老何,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怕吵醒你,才不敢弄出动静来,谁知道你耳朵那么灵,到底还是醒了。”
何鸿渐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似乎一下子能看到她心里去,让她无所遁形。
“我记得我睡前你还在家里,我睡后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梅月湘被他看的心头直发毛,听他这么问,吃不准他到底知道什么,索性装着闹性子。
“怎么,我是卖给了这家里吗,连出个门都不行了吗,好,那从明天起,我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伺候你,这样满意了吗?”
以前每次两人吵架,只要她使出这一招,赌气的话一出,何鸿渐就会反过来劝慰她。
但是这次,何鸿渐似乎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你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梅月湘往床上一坐,敷衍道:“我去拜访朋友了。”
“哪个朋友会留你到凌晨?”
梅月湘见他不依不饶,仿佛她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她气冲冲地一挥胳膊,床上的被子被狠狠地扫到地上,凌乱地散开。
“行,你想知道是吗,好,我告诉你,我没去找野男人,没去不光彩的地方,我是去看咱们的女儿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何鸿渐并未被她难听的话激怒,深深吸了口气。
“令仪又闯什么祸了?”
梅月湘把头扭到一旁,看也不看他,轻哼了声。
“她是咱们闺女,就算调皮胡闹了些,也终归没什么坏心眼,她能闯什么祸?”
何鸿渐不答,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活似在说,编,我就看你怎么编。
梅月湘从来没见过他这般较真,心中难免有几分慌乱,强笑地看着他。
“老何,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咱们女儿能闯什么祸,真闯了祸,我这个当妈的早就急眼了,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何鸿渐见她嘴巴硬,紧握成拳的右手倏然打开,受众几粒白色药丸从粗大的手掌里滑落到了桌上。
“都偷偷换我的药,企图让我睡上一整夜了,还说没有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