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尘土飞扬,呛得在场的人都咳个不停。
舞台是用木头搭建的,这下砸的稀烂,舞台下的椅子横七竖八地倒下一大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所措。
三民傻傻地站着,过了片刻,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何婉清赶紧把他抱进怀里,柔声细语地哄着。
导演俞伟强大声吆喝着场务,让他赶紧核对现场人员,看看有没有受伤。
过了十五分钟,场务清点了所有人员,发现除了副导演陈华康不在,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场务的声音很大,连蹲在一旁安慰三民的何婉清都听到了。
她不由吃了一惊。
如果她没记错,道具组就是由陈华康负责的。
今天下午要拍的是场重头戏,道具安排牵涉到演员安全问题,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
何婉清对大军悄悄使了个眼色。
大军会意,起身去查看砸下来的架子。
小满胆子很大,尽管也被舞台坍塌吓得不轻,小脸都吓白了。
但是她非但没哭,见大军要去调查原因,还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三民号啕大哭了一阵,在何婉清的温声抚慰下,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到底还是被狠狠惊吓到了,不停地抽噎着。
俞伟强对陈华康的擅自离场显然很不满,但她到底是自己的前辈,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把道具组的负责人叫过来,狠狠地责骂。
那人低着头,面红耳赤地听着俞伟强的斥骂,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阵子,大军拎着小满悄悄回来了,方要说什么,何婉清指指三民,轻轻摆了摆手。
大军登时便明白了,坐到一旁的花坛上,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哎呀,架子怎么塌了,道具组这是怎么做事的?”
陈华康急匆匆地从外走进来,见到拍摄现场一片狼藉,不由大呼小叫。
俞伟强白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陈华康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张口就想训斥忙着收拾烂摊子的道具组。
俞伟强瞄了她一眼,沉着脸道:“我已经骂过了,做事再这么不认真,看我不开了他们。”
陈华康狠狠点头。
“应该的,这幸亏没人受伤,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何婉清惊诧地看着陈华康,若有所思。
俞伟强走过来,满脸歉意地看着何婉清。
“真是对不住,都是我没做好调度,吓着孩子了。三民乖,都是俞叔叔的错,俞叔叔请你吃蛋卷冰淇淋好不好?”
三民抬起小脸,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看的何婉清一阵心疼。
“是舞台不乖,好好的偏要倒下来,不怪俞叔叔的。”
俞伟强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彻底打乱了剧组的计划,剩下的戏份是无论如何不能拍了。
再说,道具坏了,场景暂时无法搭建,只能把戏份挪到明天再拍了。
俞伟强再三跟何婉清道歉,又让她先带着三民离开,并答应如果三民明天还是害怕,这场戏就暂时押后。
三民坚定地摇着小脑袋,表示他明天肯定会来拍完剩下的戏份。
俞伟强没想到三民居然心性这么强,倒是颇为意外。
离开片场时,何婉清见整个剧组的人忙忙碌碌,陈华康在现场指挥着众人拆除布景道具。
回到家里,小满添油加酱地把剧组发生的事跟杨文莲说了一通。
杨文莲吓了一大跳,拉着三民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通。
确定他没受一丁点伤,才松了口气。
三民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小大人似的安慰着杨文莲。
他没事,不用替他担心。
何婉清蹲低身子,“三民,明天的戏要不要就别拍了,反正你年纪小,剧组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就算退出也是应该的。”
杨文莲连连附和。
不过拍个戏,居然有这么大的危险,还是别去折腾了。
“大姐,我还是想去拍戏,我喜欢拍戏。”
三民低下了头,轻轻摇了摇,又摇了摇,声音低的可怜。
“不过,如果大姐和妈都不喜欢我去,那三民就不去了,三民会乖乖的听话。”
不知为何,何婉清听他这么说,心中反而说不出的心酸。
大军忽然道:“大姐,让他去吧,明天我会好好看着他的,保护好他的安全。”
三民蓦然抬头,双眼一亮,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开心。
何婉清心中一软,刮刮三民高挺的鼻梁。
“好,既然三民喜欢,那就去把剩下的戏份拍完,明天大姐大哥和小满再陪你一道去。”
“嗯。”
三民重重点头,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仿佛一把小扇子。
晚饭后,何婉清把大军叫到自己房间,问起他白天在拍摄现场到底看到了什么。
“舞台是靠两根绳子拉着的,我去检查过那两条绳子,都破破烂烂的,像是撑不住舞台的重量,被硬生生拉断的。”
何婉清惊讶地道:“道具组竟然选了两条破绳子来支撑舞台?”
这是什么操作。
道具组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简直就是胡闹。
大军眼神中略带了几分鄙夷。
“我后来听到剧组的人偷偷议论,他们都说这弄不好就是道具组故意这么做,想逼着剧组给道具这边更多的预算,否则就会出问题。”
何婉清一怔。
前世她也曾替剧组做过服装设计,从一些人嘴里听过剧组的污糟事。
她知道,有些剧组的工作人员报账时,都会按最顶级的价格来,提供给剧组的东西,却都是以次充好,这样开始从中贪钱。
难不成这次就撞上了这样的事。
何婉清沉吟道:“那你觉得,这次舞台倒塌,是不是想伤什么人?”
“不太像。”
大军明白她的意思,沉默良久,最终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舞台下坐的人太多了,而且当时群演都是随便找的座位,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只有三民几个主演的位子是固定的。
但是舞台砸下来,就算能伤人,伤的也是群演,三民那个位置,是很安全的。
更重要的是,舞台不是一下子就砸下来的,就算没有我的提醒,所有人也都能顺利逃开,如果我想用舞台去伤什么人,不会做的这么蠢。”
听大军这么有条有理地分析,何婉清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吧,只要一有坏事,就往自家人身上想。
这件事,保不齐就是道具组的失误。
或者就跟剧组人私下议论的,道具组故意给导演使绊子,逼他多给点预算。
甚至俞伟强和陈华康面和心不和也说不定。
毕竟,陈华康的资历明明比俞伟强老,却偏偏只担任了副导演,管理剧组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事。
而比她年轻的俞伟强,却能掌控电影的拍摄,最终的成绩会记在他头上。
陈华康心中未必会服气呢。
大军见她嘴上附和他的说法,眼中还是带着几分担忧,沉吟片刻。
“要不然,明天让柱子哥和妈一起去吧,柱子哥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我看不到的。”
这两天,秦定坤去了东广下面的几个县,忙着组织合并的事,还要再过三天才能回来。
他临走之前,留下了柱子保护何婉清一家。
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