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万菊惕然一惊。
怎么会有人跟着他们的车,难不成还是被警察发现了?
司机倒不慌乱,沉声道:“我来试试到底怎么回事,都坐稳了。”
话音方落,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货车呼地一下飞了出去。
“砰”的一下,秦定邦的头重重撞在座位上,疼的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哇—呜呜呜……”
还没等他哭出声来,柳万菊就用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好孩子,你先忍忍,等会妈妈给你揉揉,你就不疼了。”
秦定邦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看着柳万菊,连连点头。
货车速度慢慢减了下来,司机笑了笑道:“虚惊一场。”
苗青霞也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那车只是碰巧撞上了,方才又转进了另一条道路。
柳万菊拉着秦定邦坐了下来,轻轻揉着他的额头,柔声问道:“定邦,还疼不疼?”
秦定坤委屈地点头,“嗯,疼的。”
苗青霞笑着从包里拿出小瓶药油,递给柳万菊。
“嫂子,用这个会好些。”
柳万菊道了谢,给秦定邦额头上药。
驾驶室里坐着四个人到底太过拥挤,柳万菊怕挤着儿子,就主动提出到后面车厢去坐。
苗青霞答应了,陪着柳万菊母子一道去了后车厢。
车厢里放着大块的泡沫海绵,原本是用来保护沙发的,这会坐上去倒是舒服,免受颠簸之苦。
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都黑了下来,柳万菊看着两旁飞快后退的树木,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苗青霞笑道:“先去珠沙,从那里安排你和小少爷去港城。”
港城,她终于能去港城,跟万震山相会了。
十八年的分离,这次能再次相聚吗?
周三下午何婉清和秦定坤都没课。
如果没有急事,两人都会在这天下午一起回家,陪家人吃顿晚饭。
但是,两人却都没有回家,在学校外的一家小饭店点了几道菜。
瞧着秦定坤紧皱的眉头,何婉清轻轻叹了口气。
“柳万菊跑了就跑了,她跑了咱们还能清净点,以后也不用跟她斗来斗去的。”
秦定坤摇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好了,只怕柳万菊不会这么想,先前有她儿子在东广,她还有所顾忌,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会她儿子也一走了之,我只怕她就再也没了后顾之忧,万震山留下来的人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何婉清点点头。
确实是,依柳万菊那个性子,如果知道她和她儿子不得不跑路是秦定坤的杰作,只怕反过头就是一记杀招。
“柳万菊应该被送到了离港城不远的城市,准备从那里偷渡去港城。”
秦定坤“嗯”了声。
“海子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带走柳万菊母子的那辆货车,车牌是假的,连送货司机都是个刚进货运公司两天的临时工,登记的身份信息全都是假的。
公司就没几个人见过他,连相貌都说不清楚。
他去送货的时候,带着帽子口罩,秀林苑的门卫和买家具的那户人家都没看到他的长相,连图像都没法画。”
何婉清沉吟片刻,“货运公司的资料上就没他的一寸照片吗?”
秦定坤摇摇头。
“正式员工才会有那个,这次东广开了个家具展销会,许多市民都从展销会上买了家具。
货运公司忙不过来,才对外找了几个临时工当司机,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做多久,所以只确认了他们有驾照,就没再多问。”
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
身份信息没有防伪措施,入职也不做资料真伪确认,只是简单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这就给证件造假带来极大的便利,以致很多时候,连公安机关都无法确认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那辆车呢,那可是货运公司的,货运公司的人总能认得出来吧?”
“万震山才不要货运公司那辆破车呢,今天早上,海子就接到报案,说有人发现出东广的国道上,就停着那辆货车,看来四人昨晚就换了车。”
何婉清缓缓点了点头。
也是,那辆货车确实是个明显的目标,如果真的开着这车走,只怕很快就会被抓。
“对了,不是说除了司机,还有个女人吗,那有没有人能说出她的长相?”
秦定坤苦笑一下。
“别提了,她就更没人知道了。
货运公司的人说,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女人来过。
买家具的文家说,家具是那个司机扛进来的,没见过车上还有其他人。
至于门卫,这几天送家具的车不少,根本就没多问,至于那个女的,他倒看了一眼,只不过那女人正巧低着头在做别的,他根本就没看清脸。”
何婉清冷笑一声。
“看来,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
“是,我和海子都太大意了。
贾蓉蓉事发后,柳万菊照常上下班,没去银行提钱,秦定邦也照常上学,没有丝毫外逃迹象。
我原以为,她会用钱封了贾建业的口,没想到万震山早就准备好带她走了。”
何婉清忽然想起一事。
“那医院总有给柳万菊送信的,那个跟她联系的人找到了吗?”
秦定坤微微露出点笑意。
“就算是这个还有点收获,婉清,你料的不错,那个暗中跟柳万菊联系的,确实是那个清洁工,叫朱三妹。
海子把她抓了,她倒是都承认了。
她说,大概是在七八年前吧,就有个自称薛小六的人找到她,每月给她十块钱,要她在医院给柳万菊传递消息。
她觉得挺划算的,就答应了。这七八年来,实际上也没传递过几次,她算是白白拿了八百多块钱。”
何婉清立即追问道:“那她知道这次柳万菊被送到哪里去了吗?”
“自然不知道。”秦定坤摇了摇头。
“朱三妹就只告诉柳万菊,让她下班后在家等着,六点半有个自称老猫的人去接她和秦定邦,其他都不知道。我相信她确实不知道,这样的事,万震山不会让太多人知道的。”
何婉清暗暗点头。
没错,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柳万菊就越安全。
“那这次是谁让朱三妹传递消息的,不会是那个薛小六又过来了?”
“那倒不是,薛小六在内地这边挂了号,短时间内,他不敢大摇大摆地过来。
据朱三妹的描述,应该就是那个跟着货车去接柳万菊的那个女人,只是她带着帽子口罩,朱三妹没看清她的长相。”
何婉清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是很难抓住柳万菊了,万震山在港城算是有钱人,想安排次偷渡,应该不是难事。”
最要命的是,能偷渡去港城的城市和路线都不止一个,想抓住她谈何容易。
秦定坤对着满桌子的菜沉默半晌,忽然扬手招呼服务员,要来一瓶白酒。
何婉清一怔。
秦定坤的流量很不错,白酒能喝上一斤半,但是他平时很少沾酒。
除了过年过节象征性地喝上一两杯,在何婉清的印象中,似乎就只有在深市跟叶启晟那次,喝了不少酒。
这不年不节,也没什么重要客人,他怎么又要喝酒。
何婉清隐隐约约觉得,他似乎要拿个很重要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