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大队距离双水公社不远,只有四五里路,驴车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郑老汉把车停在了邢家院外,秦定坤下车后跟他道谢后,就回了自己家。
整个石家大队的屋子几乎都是土坯房,只有邢家院墙是用青砖垒的,黑漆门上钉着两个锃亮的铜环,院子很大,院墙足有一丈高,北边是三间瓦房,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秦定坤进了北屋换了身衣服,就想到大队去,把钱跟大队会计交割清楚。
他刚出门,就见姜楠竹站在门口,一见到他,一张脸涨的通红,欲言又止。
秦定坤扫了她一眼,“有话快说,我没空陪你歪缠。”
姜楠竹脸更红了,痴痴地看着秦定坤,他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她怎么都看不够。
秦定坤蹙眉,一言不发地绕过她,向外走去。
“定坤,我下个月就要去临江县了。”
秦定坤连头都没回,“那恭喜你了。”
姜楠竹急了,“定坤,前几天家里给我来信,说收拾我房间时,找到了定霜给我的来信,你要不要……”
秦定坤猛然转身,几步冲了回来。
“我大姐给你的信?!她在信里说什么了?!”
姜楠竹摇头。
“我不知道,我妈妈说放了好久了,她都快忘了,不过你别着急,我已经让我妈寄了特快专递,等我收到了,第一时间给你。”
秦定坤怔了怔。
“好,那多谢你了,对了,你家给你安排了临江什么去处?”
姜楠竹脸上浮着两朵红云,语气里倒是带着几分轻松。
“是临江县日报社,我进报社做通讯员。”
秦定坤:“那不错,比在石家大队下地强。”
姜楠竹难得有机会能跟秦定坤说这么多话,忍不住讨好卖乖。
“定坤,那我让我爸跟你爸说说,让他想办法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去处,毕竟你爸比我爸的级别大多了,他一定……”
眼见秦定坤的脸阴沉可怖,黑地像是能挤出水来,她心知不好,赶紧闭上了嘴。
“对不起,定坤,我不是有意,有意的……”
姜楠竹紧闭双眼,低头喃喃自语,浑身紧绷,好像下一刻炸雷就要在头顶响起。
过了半晌,都不见有任何动静。
她抬头一瞧,眼前空无一人,秦定坤早就走了。
姜楠竹气得狠狠一跺脚。
秦定坤走在荒僻的小路上,心头说不出的烦闷,狠狠一脚,路上的土坷垃呼地飞了出去,在不远处的树上撞的粉碎。
“定坤,大姐要走了,不能再照看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至今还记得,大姐秦定霜下乡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依依不舍地叮嘱。
他抱着大姐,霸道地要她不许走,她欣慰地笑着,眼底却流露出悲伤。
她去的是闽省的乡下,比起南省,条件更艰苦许多倍。
大姐身子弱,下乡还不到三年,就一病不起,最终连家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法忘记,大姐站在大卡车上,跟他挥手告别,说有空就回南省看他。
可等再回来时,却只剩了一捧骨灰,装在一尺见方的寒酸木盒里。
他不信,他根本就不信,那个一直疼他爱他的大姐就这么走了。
没给家人留下一句话。
他心头郁结难舒,好似堵着一股气,左冲右突也找不到出路,让他难受不已。
“家栋,你觉得何婉清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啊?”路边的草丛里传来孙琳琳疑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