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青茁（这一章我选择宽恕）

“你是谁，敢私闯本宗仙门？……啊！！”

气喝声中，长阶上奔下一个蓝衣弟子，却在看清楚下方来人的瞬间心神俱震，不自觉退到阶梯一侧，低首摒息再不敢动作。

“啊！”

“啊——”

随着更多守门弟子的惊呼顺服，开山仙梯两侧垂手敬立了几十弟子，惟有一间一个玄衣华袍的身影不争不徐上来。

山门前剩下的十几弟子哪敢轻举妄动，为首一人连发数道红简向宗内告急。

咻、咻、咻！

三道仙光落到开山仙门前，现出三个白发皓首的威严老者，清一色头顶青冠，冠后插着一到三根青光长翎。

三老朝下望去，对上下面一双温润微笑的目光，一个愕然、一个倒吸一口凉气，最后一个则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三老没来得及出声，山门前人影一闪，来人已经从他们身边过去，悠悠朝宗内而去。

“白梨长老，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根青翎，差劲。”风绵语声讥诮，眼角余光在另两老身上一扫，闪出冷冽之色：“群长老、邢长老，咱们又见面了。”

风绵轻飘飘从老鸟小鸟身边掠过。

“谁？你是谁！”白梨长老仙身发硬，不能动弹，盯着风绵后背恨不能烧两个窟窿。

群长老，邢长老浑身发抖：“门主，不、不好了！”

……

青鸟一族是人界拥有凤凰血脉最多的族群，血脉的精纯程度也是下界之最，所以青鸟别称青凤，是最有可能化凤的仙禽。

青鸟一族历史古老，与人界四大仙门同寿，祖地一直在朔北的碧云天外。

本来碧云天外的每一分仙土都是朔北不可分割的部分，但是流云天外腾云天外七圣遇难，下界执印仙官出现七个空缺、两方小仙土群龙无首。

下界仙圣稀缺，加之事态紧急，幸存仙官推举继任仙官的时候，各方面条件就格外优厚，大青鸟王率领整族东迁，碧云四圣不但允其将青鸟本族的祖地陵山一同带走，甚至陪送了不少东西，承化圣王还一路护持这一族到流云天外紫金门安家，可谓服务到家了。

一晃七千多年过去……

因此，进入紫金门，呈现在风绵眼前的依然旧梦中的故色，一山一石无不昭示着过去的噩梦还有无边的憎恨。

恨意一闪而过，风绵恢复微笑。

这等旧时魔障早就被他破个干净，他与这一族的渊源在和大青鸟王那一面以后，也断得一干二净。

指尖轻挑，一路上，那些曾经遗留有那个孩子痕迹的事物，溪头、岸边、大石、桥墩……或是消失，或是直接变了模样，直到来到睽违永久的青鸟圣殿之外，那个孩子的痕迹已经完全抹去。

而圣殿……是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在大青鸟王眼中无足轻重的女子永远不配踏足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大青鸟王，故人来到，连个知客都没有，是不欢迎么？”

“吱——呦——”

圣殿四对圣门齐齐开启向两边退去，露出青碧华丽的青鸟族最高殿堂，三十一个族老殿中排成三列，一起转头目视门口。

而大殿最里头金阶碧栏正中有一青金王座，一人身披青鸟王袍头顶五根青羽，两目湛湛，有如两道实质的剑光直射风绵的脸上。

“你……”大青鸟王扶着宝座慢慢站起来，抿直的嘴角不自觉的颤抖。

宝座下方突然传来短促的咳声，一个干瘦青年坐在位置上怒道：“你是哪来的贼人，也敢闯我青鸟族圣殿……咳咳、咳咳——”

大青鸟王垂眼看到下首青年，脸若死灰跌落圣座，呆然不语。

众长老仿佛没有听到瘦弱青年的疾言厉色，他们头也不回，全神贯注在风绵身上，半晌，一个一个，渐渐缓缓矮了下去，终至匍匐在地，惭色悔恨山推海倾，最后全化为默然无语。

“这是怎么了，父王，屈长老、仲长老。”青荇太子终于生出一种难言的惶恐。

风绵没有走进这座圣堂，即便里边所有老鸟做梦都想有一头真正的凤凰在这里驻留，凤凰真王更是无上荣耀。

他和大青鸟王默默对视。

尽管有过衣锦还乡一扫前耻的幻想，这一天真正来临之际，才知道索然无味，一切爱憎恨怨，到头来不过一声叹息。

好吧，打脸环节是小风绵的梦想，大风绵、当代凤凰宗王早不玩这个了。

“你当知道本王此行的目的。”

大青鸟王两眼贪恋的看着这个丰神无俦已然登上神位的青年：“任平青妃是么。”

“任平青妃！！”青荇太子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忌讳，尖叫一声，两眼翻白，头一歪昏倒了。

大青鸟王左手无力抬了一下，两旁上来六个壮实弟子，低着头连座位带人将青荇太子搬去后殿。

“青茁……青茁。”大青鸟王两腮忽地淌下两道水光。

风绵低叹一声：“那个孩子死了，他已经没有青鸟的青翼，失去了冰山雪巅的青风，一切归于平静，只是梦里那双温柔的手掌时时不敢辜负，所以，我来了，是故地重行，是做别，也是离去……我现在叫做风绵，自小由长云天外赤海圣主养大，是赤海杜氏的一员，永远都是。”

“不！！”年纪最长的仲长老突然嚎了一嗓子，朝门口扑去。

“你是我们青鸟族的太子，真正的太子……族长，我抓住他了，抓住他了，再不会丢了，再不会弄丢了……”仲长老朝着殿内大叫。

殿内诸老纷纷捌开脸，不忍再看。

仲长老慢慢转头。

一道绚美的光芒隔在他和风绵之间。

风绵的脚下，玄光凤袍曳地，一层层传说中的光华凤羽绽放独一无二的光彩，一种被竭力压制仍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至高威严，压得仲长老喘不过气来。

他悻悻收回胳膊，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风绵长指朝远处隐避的陵山一点，山下处一座偏僻荒坟拔地而起，飞进张开的袖口。

风绵转身，沿来时路下山。

“你现是凤凰小宗王是吗？”殿内传出大青鸟王最后一声质问。

这一声并未让风绵停留，反而让他吐出最后一点留念，脚下加快，眨眼落去山外。

风绵从没有这么急切，这么思念，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到杜凤髓，只想回去赤海……

因为，只有那里，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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