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铉来到床前,低头注视婴儿:“道友请了,我乃赤海圣地主人杜铉。”
一派睡相的婴儿突地睁眼。
四目相对,一片肃杀。
好像眼花,又仿佛错觉,屋顶落下一片青光,青光中枯叶如雨……
异相消失。
“走、吧。”婴儿艰难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声,显然还不习惯这么嫩小的身体。
“得罪了。”杜铉单手一抄把婴儿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杜凤髓踏空而去。
果然是个麻烦。
成大真、魏六无一脸担忧。
魏六无道:“换舍等于重修,以主人实力倒也不惧。”
成大真愁眉紧锁:“但愿吧……总觉得有些不安。”
*——*——*——*
杜铉没把小怪物送去归维宫,那里是儿子的地儿。
思来想去,杜铉花了个把时辰在武崖上修了一座云顶小筑,里面仙瀑灵泉四时花红,平时还能观尽赤海的风云变迁,端得是个不错的住处,如果没有封印就更好了。
……
两天后,云顶小筑门外。
杜凤髓望着拦在身前的禁光,“爹,他只是个婴儿。”
杜铉出现在杜凤髓身边:“会换舍的都不是婴儿。”
杜凤髓两手一拍:“爹爹实在高明!”
杜铉糊涂:“高明?”
杜凤髓道:“当然是爹爹兵不血刃杀掉这个怪物的方法高明。”
杜铉眯起眼睛,“继续……”
杜凤髓煞有其事道:“那家伙从出生就没吃过东西,两天了……再厉害的人,婴儿身体也会饿死的。哎呀,杀人还要费力气,饿死既省心又省力。那家伙要是明智,趁早滚蛋另找地方投胎,否则甭管他是龙是虎,都是死路一条……在咱们家地头,是龙也得盘着,哈哈!”
“不挖苦你爹会死?”杜铉揪着杜凤髓脸蛋。
“哎呀……痛死了。”杜凤髓呲牙咧嘴。
杜铉哪舍得儿子吃痛,悻悻松手:“凤髓不说,我真的忘了他现在属于婴儿。”
杜凤髓怀中一掏变出一壶奶水,“我就知道,爹不会饿死他的。”
杜铉一噎。
饿死肉()身容易,趁着对方脱离肉()身再找肉()身换舍的时候,击杀对方的神魂意识将其彻底灭杀也是一计,但是这事难就难在,越厉害的人地位越高,背后必然牵扯着各种庞然大物。
灭杀一个引来一片,这种买卖杜铉是不做的。
他宁可供着这个大人物,十岁一到好好送走,还能结一段香火情。儿子送奶,也是想到这点,前来给他解围的,唉。
杜铉挥袖解去禁光,低头问儿子,“他以后恩将仇报,怎么办?”
杜凤髓一本正经道:“兵来将挡,我和爹爹一起收拾他!”
“任何事都有风险。人心易变,只要下决定之前经过审慎权衡,做也就做了,至于以后如何……都有爹爹在。”杜铉牵着儿子进入小筑。
杜凤髓看着拉着自己的大手,眼底杜铉龙骧虎步的身影如此高大,似乎可以遮去他前面的一切风雨……
这就是父亲。
父子两个走过一座水上小桥到达对岸,花木扶疏中间露出三间带有檐廊雕梁画栋的大屋。
左边一间屋门虚掩……
“爹。”杜凤髓拉住杜铉。
杜铉停下眼神询问儿子。
杜凤髓道:“他可以主动伤人?”
杜铉笑笑:“他是带着本命宝物换舍,这件宝物非同小可会主动护主,但是不招惹它,它也不会找事。宝物有灵,主人处于最孱弱危急的时候,它也不想得罪人。”
杜凤髓道:“爹,我和他谈谈,一个人。”
杜铉脸上为难担忧交替出现,最后还是相信儿子占了上风,“凤髓确定?”
“嗯。”杜凤髓点头。
杜铉松开手,“去吧。”
这是他的长子,自当与别的孩子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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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杜凤髓推开屋门。
屋内空荡荡,三层锦幔已经挂起,门外仙光径直照在里面的一张四柱大床上。
偌大床上除了一个锦红襁褓,别无他物。
好生凄凉……
小婴儿慢、慢、慢转过头。没办法,刚生下的东西,能动就不错了。
“杜铉真的让你来了。”说话有气无力。
杜凤髓毫不客气坐到床边,“唉,你的本命法宝很能干啊,不吃不喝两天,还这么红扑扑的。”
“知道吾有宝物在身,还挨得这么近?”空中仙元突然凝出一滴仙液掉进婴儿嘴里。
婴儿咂吧咂吧,吞了。
“原来这么保命的……”杜凤髓揶揄诮笑。
“再笑连你也吞了。”婴儿的威胁没有一点氛围。
杜凤髓摆摆手,“虚张声势。别废话,咱们说点实话。”
婴儿艰难翻了一下白眼,“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哪来的?怎么来到赤海,还有……换舍怎么选择目标啊?”杜凤髓好奇死了。
“想知道?”婴儿弱弱道。
“能说就说一下呗。”不知怎地,杜凤髓觉得婴儿有些高冷。
婴儿邪恶地瞥了杜凤髓一眼:“本来吾瞧中的是你,奈何杜铉寸步不离,不是把你藏在防御大阵强大的主宫,就是送去同样防备森严的小岛行宫,寥寥几次机会,你还有护魂之宝……这个孩子虽然差你甚多,也只能将就了。”
杜凤髓趴到床上:“你太没耐心了,等几天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呢。”
“等?吾都在赤海上空晃悠四天了,杜铉这个大块头也没打过一次盹儿,而吾的魂力将尽,意识恐有灭亡之灾,能逮着这个婴儿附身已经是侥天之幸。”
让杜铉打盹儿可不容易,尤其杜凤髓最近多灾多难的情况下,杜铉更不会盹儿了。
“呵呵呵呵……”这人赶的时候的确不好,杜凤髓闷头低笑。
婴儿想起前几天在上头觊觎杜凤髓的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杜凤髓奇怪。
“谁让你有奶呢,拿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