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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两情相悦
两人的心此刻靠得这样近,似乎合二为一,无一丝缝隙。纯粹的两情相悦,是世上最难以言说的快乐。就为了这种心心相印、无法替代的快乐,值得彼此穷尽一生去等待、守护。
钟越因为喝多了酒,口干舌燥,胃里不舒服,下去买了点儿水果。上来接到何如初的电话,说在宿舍楼底的电话亭呢,又惊又喜,连大衣都来不及穿,就这么冲下来。见她双手抱胸迎风站着,瑟瑟发抖,连忙拉她进宿舍楼下的大厅,感觉她双手冰凉,他心疼得直说:“有什么事,直接让我去找你不就得了?大半夜一个人出来,多冷啊!”可心里却是欢喜的,傍晚时的那点儿抑郁不乐消失殆尽。
她说:“没事儿,顺路出来走走。我听张炎岩说,你酒喝多了,有些不舒服是吗?给你带了些药。”说着拿给他。钟越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复,顺势拉住她的小手,低声说:“如初,你能来,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他第一次叫她如初。
何如初渐渐明白他的意思,脸瞬间红到耳后,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感觉他的手在揉捏自己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力道有点儿重又有点儿轻,心中的那种快乐忽上忽下,只担心这种感觉倏忽一下不翼而飞。她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眸中满是柔情蜜意,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他轻轻地把她的一只手抬起,用自己的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两人的心此刻靠得这样近,似乎合二为一,无一丝缝隙。纯粹的两情相悦,是世上最难以言说的快乐。就为了这种心心相印、无法替代的快乐,值得彼此穷尽一生去等待、守护。
钟越抬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这是他一直想对她做的事情,现在,终于做到了,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梦想居然成真,他怀疑是不是仍然在做梦。可是真真切切听到她说:“有人看呢。”两人站在大厅中央,本就引人注意,何况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她低眉垂首,有些害羞,可是浑身上下满是笑意,连周身的空气都是甜蜜的。
钟越笑:“不怕。”心中充盈了喜悦和满足,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但总不能一直站在大厅里说话,于是他说:“要不,去我宿舍坐坐?”清华有不成文的规定,男生禁止进女生宿舍,女生却可以进男生宿舍。
她问:“这样好吗?”他挑眉笑:“我说好就好。”他拉着她爬楼梯上去,楼道七弯八拐的,他不断提醒说:“这里台阶有点儿高,光线不是很好。你紧紧跟着我,慢慢走。”她一边答应着,一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了无穷的勇气和信心。
到了宿舍门口,推门前,钟越说:“你在外面等会儿。”他先进去了。她依稀听到一阵怒吼埋怨声以及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声音,乒乓作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示意她进去。她笑问:“能进吗?要不要再等会儿?”钟越无奈地说:“男生宿舍,也就这样了。反正你迟早得习惯。”
她跟在后面,好奇地张望。东西堆得到处都是,门后面塞了大盆大盆的脏衣服,零食、书、衣服哪儿哪儿都是,地上有空的方便面盒、塑料袋、水果皮、瓜子壳等垃圾,还有烟头。唯有靠里的一张桌子,上面空无一物,书架上的书码得整整齐齐,旁边的床也异常干净。
钟越见她打量,便说:“这是我的。”拉开椅子,又从另外一张椅子上拿了个软垫让她坐下。她摇头,含笑站着。钟越向宿舍的舍友介绍:“这是何如初。”又对何如初说:“这几个就是我同宿舍的‘狼’友。”
李琛首先笑着说:“欢迎来到狼窝。”大家哄然大笑。有人笑说:“钟越,你什么时候有了家属?咱们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还不快从实招来!”又有人羡慕地说:“钟越,你长成这样咱们算是自认倒霉了,偏偏你还是我们计算机系的高才生,风头全让你给抢了;现在居然还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朋友,真是学习、爱情两不误啊,你还让咱们几个兄弟怎么活啊!”大家纷纷拿他们打趣。
钟越笑骂他们胡说,说:“你们收敛点儿,如初第一次来,你们多少注意下形象。”李琛连忙点头,“那是,那是。”连忙殷勤地拿了个苹果给她,笑着说:“宿舍就这样,没什么好讲究的,你别见笑。”她忙说“不会见笑”,把苹果接在手里,却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吃。钟越见了,拿过来,“先放这儿,我带你随便看看。”
领着她出来,说:“这边是卫生间,这边是阳台。”她点头,说:“和我们的差不多,不过我们的大点儿,住两个人。”他们一个宿舍住四人。
两人站在阳台上说话,钟越说:“今天我出去一天,宿舍也没来得及收拾,乱得很。”她摇头,笑:“其实我们宿舍也没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其实她的东西收拾得还没钟越整齐。
钟越可以想象她满头大汗做家务时的情景,问:“你衣服怎么办?”她不解,反问:“什么衣服?”钟越摇头,“当然是问你脏衣服怎么办。”她顿时手足无措,红着脸说:“当然是……自己洗……”钟越看她那样子,估计是撒谎。
两人在外面说话。里面李琛笑着对舍友说:“还以为钟越女朋友非范里莫属,没想到结果让咱们大跌眼镜。”有人说:“钟越这个女朋友感觉挺好的,笑的时候安安静静,不比范里差啊。”李琛抓了抓头发,疑惑地说:“何如初,这个名字倒有意思。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另外一人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凭我的记忆力,这样一个美女,没道理见过而不记得啊!”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那人忽然抬头说:“照片!”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琛立刻跳起来,翻出钟越夹在《哈利·波特与密室》夹层里的照片。大家忙凑过来看,只见一张从其他照片上剪下的半截残照,只有上半身,一个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感觉非常温暖。
李琛拍桌子,叹息:“难怪!”他偶然见钟越留着这样一张破照片,视若珍宝,就知道照片中的人对他意义非比寻常,没想到就是何如初。其他人也说:“怪不得眼熟。只是那么长的头发剪了真是可惜。扎着小辫子的样子,多可爱啊。”李琛忙说:“别看了别看了,快放回去。小心钟越发现了,跟咱们急。”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总不希望别人知道。几个人做贼般相视而笑,见他俩进来,赶紧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钟越说要送何如初回去了。李琛挤眉弄眼地说:“慢点儿啊,慢点儿。钟越,晚上乌漆抹黑的,你们可要慢点儿走啊!”又问何如初是哪个系的,离得远不远?何如初顿了顿,说:“我不是清华的。”笑容有些勉强,她对高考一事直至现在仍不能释怀。尤其是对着清华其他的人,自卑的阴影始终无法消除。
李琛顺口又问是哪个学校的?她觉得有点儿难以启齿。钟越握了握她的手,笑着代答了:“她是国际学院的。”又对何如初说:“不说有门禁吗?这就走吧,下次再来。”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说:“外面冷,先穿上。”
等他们走远,李琛耸耸肩,“国际学院?咱们学校有吗?怎么没听说过?”其中有人说:“哦,那个学校啊,算得上是私人贵族学校,学费贵得吓死人!据我所知,进这个学校念书的基本上都是打算出国的。在国内念一段时间,然后转到国外继续念。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看中这个,才花高昂学费进去的。何如初念这个学校,是准备出国吗?”
李琛耸耸肩摇头,“谁知道呢,也不是人人都想出国吧。”几个人不再谈论,转而说起系里哪个女孩子漂亮、谁又在追谁等八卦话题。
何如初一推门出来,便搓手说:“好冷!”雪已经停了,深夜的天空难得澄静高远,一弯苍穹在灯光照耀下,蓝紫蓝紫的,一览无余,使人心胸蓦然开阔。天气虽然滴水成冰,可是空气异常新鲜,吸进肺里,滋润清爽。地上的雪反射灯光,盈亮盈亮的,夜的神秘暂时收敛,只有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声音。周围是这样安静,两人像是踏进一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雪夜图》里。
钟越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放自己口袋里,配合她的步调,放慢脚步。昏黄的路灯照着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亲密相连着。风吹起她的头发,胡乱纷飞,让她眼睛都睁不开,她转头贴着他手臂,脸蹭在他呢子外套上。
快到何如初宿舍的门口了,钟越舍不得她走,将她拥在怀里,把手插进她发中,叹息:“为什么把头发剪了?”他以前一直梦想着能梳理她如水的青丝,最亲密的接触是高考前那天晚上。可是触摸是那样短暂,转瞬即逝。那时他的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越雷池一步。现在总算名正言顺地拥她在怀里,却只有当初的回忆,徒留遗憾。他轻声说:“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何如初娇嗔地说:“那我现在这样,你就不喜欢了?”钟越笑,好一会儿才说:“当然不是,喜欢你的头发也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
她听了微笑,有些害羞,转身拿出卡,说:“那我回宿舍了。”钟越拉住她,笑着说:“这么冷,我还要抱抱你。”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摇头,“我又不是火炉,你回去抱热水袋吧。”他笑着张开双手,又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下巴在她冰冷的头发上蹭着,心里感叹,梦寐以求的怀抱,原来就是这样,契合而安心,愉悦而舒适。
何如初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似乎可以听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身上的衣服有樟脑丸的清香,还有寒冷的气息,冰冰凉凉。他穿的布料麻麻的,蹭在脸上有点儿痒还有点儿疼。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幸福?她伸出双手,环住他,厚实而温暖的胸膛,只有他有。
以后的岁月,生命中的人来了又回。可是这样的怀抱,没有人可以替代。所以才会彼此都在等待,等待这样一个怀抱,等待这样一份独一无二心情。
两人分开,依依不舍地离去,可是内心是如此快乐,感觉整个世界是如此可爱。何如初快乐得睡不着,生怕醒来,一切已成空,像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里化成的蔷薇色泡沫,随着第一抹天光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起床,钟越便来找她。她叽叽咕咕地说:“起这么早做什么?又不要上课,冬天的被窝多暖和!”钟越笑骂她懒,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天色蒙蒙亮,正好背英语单词。”她便撒娇说:“我又不是男儿。”颇有点儿无赖样。
钟越不管,拉着不情不愿的她就走,口里说:“那你陪我读。”其实是他想她了,想大清早一睁眼就看见她。原来人真的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的心情。何如初怕被他说不思上进,跟在他身后去了。
两人找了个无人的教室坐下,钟越戴上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何如初摊开课本,有口无心地念了几句,打着哈欠只想睡觉,眼皮直打架。转头看他,他正聚精会神地做听力题呢。她只好抱了课本,想溜到后面去补眠。
钟越反手拉住她,问:“干吗去?”她心虚地一笑:“上洗手间。”转身随便洗了个手回来,委婉地说:“钟越,我这样是不是打扰你了?我到后面去坐。”拿了课本就要走。钟越叹气,接二连三被打断,早已打扰到他,示意说:“不想坐旁边,那换前面去。”这样的话,一抬头就能看见她,随时随地,像还在零班一样。她想坐前面也好,反正他看不见。她靠墙歪着头,念着念着就盹着了。
钟越听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一点儿都没了,伸手拍了拍她,没反应,走到前面探头一看,好气又好笑,叹气说:“起床了,天亮了!”她一个激灵醒过来,见他的脸就在眼前,于是调皮地嘿嘿笑两声,掩饰说:“我听听力呢,没听见你叫我。”还故意拨了拨耳机。钟越也不揭穿她,为了提高她地注意力,说:“我要默写单词,你念中文,我写英文。”
半页还没写完,她可怜兮兮地说:“钟越,我饿了……”钟越看她一脸困倦、精神不济的样子,长叹一声,收了课本,说:“下回换我念中文,你写英文。”真不应该带她来,光是在前面坐着便能让他分心。
她“啊”的一声叫起来。钟越回头,问:“怎么了,不愿意?”她这个人就这么点儿出息,算盘珠子一样,不拨就不动。要想她勤勉,不赶鸭子上架不行。她不说话,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心想哪有这样的人,一天到晚逼着她念书?
钟越拿过她的双肩包,“好了,走吧。先吃饭去。”还跟以前一样,整天背个,里面什么都有,也不嫌沉。她总让人教不会,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