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他们很像传说

时间接近午夜，背后是灯红酒绿的蔓谷市区，面前是幽深的、充满危险气息的不毛之地。

只有这一条破旧的土路通往银色庄园，白天都极少有人来往，到了夜间，就更是生人回避。

由于这里地势相对开阔，大型移动物体极易被探测雷达发现，因此吴鸣等五人只能步行前进，凭借马文预先准备的隐身斗篷，躲避那解像度不算很高的监视探头，为免露出马脚，动作还不能过快，接近三公里的直线距离，至少也得走上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很清楚，关键时刻就要到了，容不得半点马虎。

但说是静下了心，其实很难做到，几个人都满腹心事地走着，可能是在考虑攻入银色庄园的种种难点，可能是在惦记着是不是忘了什么装备，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回想着之前发生的那摊烂事。

似乎马文的提点起到了开智的作用，艾博一直在向霍莉喃喃念叨着自己的心得体会，也不顾那女贼其实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那只是小小的意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刚出道时也跑过倒数第一，但后来我就长了经验，这世界上谁也跑不过我，只能望着我的背影唉声叹气。”

“……古川说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看未必，至少他自己就从来不会看走眼――马文和屠鲁都爱那么说，我也那么说。这家伙棒极了，跟着他一块行动，我这心里总是充满底气。”

“……宾拉丹这回可是死透了吧？但愿他不会接任地狱魔王的位置，那样的话，他一高抬贵手，我们这个世界就会多出几个大魔头……”

吴鸣一直尽力想要把头脑中的杂念清空，但之前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甚至令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度怀疑。

幸运的是，古川一直走在旁边，而他嘴角的微笑总是会带来莫名的信心。

说起来也挺奇妙。吴鸣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与古川见面时，他也同样是面带这种彬彬有礼的微笑，只不过在那时。吴鸣多少还是觉得那种微笑有些令人气恼，像虚伪的假面，看上去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接触得久了，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信任。甚至是依赖……

那个预言不会成真吧？

六死六生？

真该死，玩笑开得太大了，古川怎么可以死掉？他才是这个团队的最佳领导者！

吴鸣没打心眼里服过一个人。那样的感觉，他从来就不曾有过，可现在，吴鸣不得不承认，古川是令人信服的。他的权威感不必去树立，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就要和和气气地站在那里，柔声细语地说那么两句。就总能说到关键之处，令大家心悦诚服；他冷静而又果断，知道进退，懂得取舍，遇到任何困难或者危机，都能通过敏锐的观察和细致入微的分析加以解决；他还不会抱怨与指责，给人更多的是安慰和鼓励。就像这一回吴鸣的彻底失策，也被他轻易地化解掉了，令吴鸣深信，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吴鸣明摆着吃了个大亏，但收获也还是有的，至少一直以正面形象示人的杜尔博士，已经慢慢显露出了狐狸尾巴。

吴鸣知道。自己的推测应该与古川相差不远，可能连马文也猜得**不离十――

博士的中弹，是他自己安排的苦肉计！

从新闻发布会刚开始时，博士就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反常之处。他与宾拉丹寸步不离，故意营造出对组织领导人的关心与担忧，时刻陪伴左右。

同时。正如陶乐丝所讲，枪手并未对子弹进行特殊处理，明显清楚那子弹将完整地贯穿两人的身体。宾拉丹被射中了心脏，自然没了活路，但候在宾拉丹身后的杜尔博士，只要避开重要器官，幸存下来的机会就将大出很多。

这种做法相当冒险，但考虑到枪手射击的准确程度，那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博士无疑将在第一时间接受治疗，不管陶乐丝怎样恶意揣度，他都有很大的机会康复过来，而在吴鸣那位名义上的圣子已经被认定为阴谋家的前提下，整个圣子组织将名正言顺地落入博士的掌控之中。

这场戏，博士演得真好！

从一开始的书呆子科学家形象，到回归后自揭变性人的底细，再到临行前关切的欲言又止，他一步步攫取了吴鸣的信任，再一步步将吴鸣推入精心设下的陷阱，到了最后，庞大的组织真正被他收归囊中。

他才是真正的野心家，博士才是真正的高手！

但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吴鸣一直猜想不透。

博士这个人本身就带有很多的谜团，当初的她与烈獒的感情因何破裂，后来的他为什么会对僵尸的研究如此投入，现在的他又为何想要掀开底牌，正式与宾拉丹翻脸？

博士必然有他的动机，否则他决没有可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抛弃所有的一切，只为占有圣子集团这个庞大组织，那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他究竟为了什么，他接下来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吴鸣的苦思似乎被古川察觉了，他主动靠了过来，还把脸也转了过来，像个明眼人一样盯着吴鸣。

“哈……”吴鸣被古川的动作惊醒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出去，“你想要提醒我，该集中精神应对眼下的行动对么？”

古川摇了摇头：“我们还在半路呢，所以现在还可以分一会儿心，但再过一会儿就不行了，因为我不希望你出现意外。”

“我也一样。”吴鸣笑了笑。

马文的斗篷无法实现完美隐身，从近距离看过去，还是能隐约看清古川那微笑的面孔，虽然在光线作用下有些怪异的扭曲，仍然令吴鸣备感安慰。

“嗯，我们都不要出现意外才好。”古川轻松地说，“我们还有很多困难需要解决呢，命运才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必须要好好折腾我们一番，才让我们结束历史使命。”

“是啊……”吴鸣顺着古川的语气开起了玩笑，“你先结束历史使命，而后又把那担子压到我头上，直到我挺不住了，才下去和你汇合。”

古川呵呵地笑出了声，似乎这是个很好的玩笑，又似乎那悲观的宿命，根本就是个玩笑。

“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他说，“我不想回望，是因为我不喜欢过去发生的那些不快乐的事；我更希望多看看未来，哪怕在那未来，我已不再存在，却仍然值得向往。我们走在一个艰难的旅途，快乐很少，苦难很多，但我们知道我们为了什么……”

“为了我们不会成为怪物盘中的餐食。”吴鸣自嘲般地笑着，还是第一次把那无比凄惨的未来当成一个笑料提起，“但是你忘了，你只是个瞎子，你什么也看不到。”

“你真刻薄。”古川做作地撇了撇嘴，“马文最受不了你这一点，希望你到时会有所改进。”

“我才不会改进呢。”吴鸣说，“高密度钢板不是刀枪不入么？他必须忍受下来，接受我的刻薄，接受我的蠢笨，接受我所有的缺点。”

古川点了点头：“他会的；他已经在那样做了。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们这些人都会忍受你，都会支持你。”

“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压力满满呢。”吴鸣无意识地借用起了古川的语气，“对了，那所谓的十二人，你心里现在有谱了么？”

古川摊开了双手。“只是猜测罢了。”他说，“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发觉你身上带有些异能的气息，虽然和我们的不大一样，但那就是我搜索的一个标准。但现在，很遗憾，还没凑够你所期待的数量，只有马文、屠鲁、艾博和霍莉而已。”

“干嘛不算上丁香和雅吉？”

“他们又不是我找来的，而且我必须说，在刚见面时，他们身上并不带有那种特殊的气息呢，变化都是后来发生的，那时他们已经进入了这个团队，就算我想要把这两个家伙排除在外，也不大可能呢。”

吴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毕竟古川所讲异能气息，吴鸣无法像感受鲜肉斗士的觉悟能那样，只要集中精力，就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不过既然按古川的说法，雅吉已经被算到了那十二人中，吴鸣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儿门道。

“我对你提起过，在我们后世的人类中，一直流传着一些传奇英雄的故事，就像鬼灾星的故事，他是第一个击杀基亚塔星人的英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吴鸣对古川说，“会不会是这样的，你说的那六死六生的十二个勇士，就是那些传说的真实原型？”

古川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既希望如此，又不希望如此呢。”他说，“因为那样就会验证那悲惨的历史，也就注定了我们失败的结局。”

吴鸣一时语塞，略显失落地说：“那结局……真的已经注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