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独行（5）

艾斯低着头，犹如行尸般跟在两名行刑手之后，穿过那条昏暗且深邃的道路。

一旁的石壁上倒映着他的影子，散乱的头发以及佝偻的脊梁，那是丧失了精气神的影子，也是毫无斗志的影子。

“长官！”

“都正常么？”

“一切正常，长官！”

行刑手的脚步停下，似乎在跟什么人说着话，艾斯便也停下了脚步，却连抬头的力气都好像失去了，耷拉着脑袋，死气沉沉。

夏佐点着头挥了挥手，侧过身子，给行刑手让开了道路，只是在艾斯路过自己身旁的时候，似叹息又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为了一个人的性命却要添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这可真是一个愚蠢的举动。”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爹么？

踏上台阶，艾斯迷茫的抬头，看到了道路尽头那耀眼的光芒，似乎自己并不是登上了处刑台，而是步向天堂。

离那里越近，耳朵可以听到的声音就越大。

没有嘈杂的叫喊与怒骂声，也没有刀枪碰撞的铿锵之音，只有轰隆隆的爆炸声，一声未平一声又起，连环不断的在他耳边响起。

终于踏上阶梯的最后一阶，距离外面的世界也仅有一步之遥，可艾斯却有些颤抖，害怕去看见他并不像看见的那一幕。

“快走！”

“傻愣着干什么！”

行刑手才不管艾斯究竟在想什么，骂骂咧咧的推了一把，艾斯踉跄着走进了那个光明的世界。

瞬间转换的光亮，让艾斯的眼睛失明了一个刹那，尔后，便是马林佛多岛外一览无余的火炮对射。

就好像突破了一层薄膜，耳边的火炮声立马清晰了起来，鼻尖也嗅到了令人感到反胃的硝烟味，眼中看到的，尽是暴起的水浪与炸裂的火花。

马林佛多岛外，排列着一艘艘的军舰，侧着船身，一轮又一轮的打出火炮，炮弹像是雨滴般射入更远处的舰队。

那是挂满了不同海贼旗的联合舰队，但为首的一艘海贼船，却以最快的速度映入了艾斯的心中。

莫比迪克号，白胡子海贼团！

离着老远的距离，艾斯都好像看到了那个手持大薙刀，肌肉虬结的上半身布满伤疤的身影，那个犹如大山般厚重的身影。

老爹！

大家！

他们果然来了，他们果然来了！

艾斯激动的眼泪都好像要掉下来，可猛地，刚才在隧道中碰到的那个海军低声呢喃的那句话，犹如鬼影般窜入他的身体，捏紧了他的心脏。

为了一个人的性命却要添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这可真是一个愚蠢的举动。

海军的舰队数量众多，火力远超海贼联合舰队，但白胡子海贼团整体实力要超过那些普通海军，毕竟实力强悍的精锐都还潜伏在处刑台前的广场上。

双方的火炮之战异常焦灼，每一方舰队都有熊熊燃烧的大火与逐渐沉没的船只。

艾斯放佛都可以看得见，那失去立足之地的海贼走投无路之下无奈的跳下战船，尔后很快就消失在海浪之中。

他好像也听得见，被炮火击中后凄惨嚎叫的海军，淹没在海水中绝望的求救，又好像听到了大家无声的高呼——艾斯，我们来救你了。

仅仅是为了我一个人，值得吗？！

而仍然都留在隧道之中的夏佐，看着高高的台阶之上站立不动的艾斯，用左手手腕上的电话虫联系到了鹤中将。

这个电话虫是特别配备的，只可以让夏佐与鹤单独联系。

“长官，请千万不要让卡普中将与艾斯接触，尤其是不要让他跟艾斯说任何话！”

鹤苍老的声音从电话虫另一边传来，语气略有不满，“我知道了，但是，卡普是值得相信的人，我认识他很多年了！”

“我知道，但他认识艾斯也很多年了！”

夏佐的本义其实并不是提醒鹤小心卡普，他仅仅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不想让卡普说什么激励的话让艾斯回过神来。

但这样也无所谓，毕竟，卡普靠不住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

“……哼！”

电话虫被挂点，夏佐咧了咧嘴，也不在意。

他几乎可以想象鹤皱着眉头的愤怒表情，这个老太太非常愿意去相信跟他一同战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兵卡普，可心里也却也明白艾斯对这个老兵意味着什么。

这种纠结的心态让她不知道是否该不该去信任卡普，而夏佐的话，则打破了这个平衡，她下意识的就选择了帮助夏佐。

这种内心的背叛相当于是火上浇油，让她怒气更甚，让一向冷静的她都不由自主的开始迁怒于夏佐。

年轻人正是想通了这些，面对鹤的怒火，才表现的如此淡然，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帮助自己，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一直跟在夏佐身后的缇娜觉得自己脑海中已经抓到了一丝线索，隐约也明白了这位长官的意图。

这让她的内心有不舒服，气息都有些混乱，也顾不上那么多的规矩，她默默的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

从理智上来说，这位长官的做法毫无错误之处，这可是海军与海贼之间的战斗，是一场关乎生死却高于生死的战斗，站在海军的位置，他不管用什么手段来打击海贼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从情感来说，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做法，实在是得不到任何人的好感，难道我们海军就不能堂堂正正的与之一决生死吗？

“怎么，不舒服吗？”

年轻的长官扭头询问道，缇娜摇了摇头，甩手将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扔掉，“请下达命令吧长官，不论是怎么样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

堂堂正正？

当然不行！

战斗是会死人的，而海贼的生死与她何干？反之，海军中有她的部下，有她的朋友，有她尊敬的长官，也有她的正义。

若是有利于海军，若是能够减少伤亡，为什么不去做？

“是嘛！”

夏佐转身，走向隧道的另一边，“暂时没有什么要交给你做的，不过别急，总是有用到你们的时候。”

“是！”

缇娜紧紧的跟上了夏佐的步伐。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

夏佐完全不知道这是谁说的话，但却深以为然。

艾斯的态度足以影响白胡子海贼团的士气，甚至可以影响到那个苍老的白胡子也说不定。

想一想吧，若是那些海贼九死一生攻入内湾，可艾斯却表现出一副你们不该来的样子，那是有多伤人？

换个思路再想一想，若是艾斯表现出期待与希望，可以给这些海贼多大的动力？

对战国或者三大将这种海军高层来说，底层士兵的伤亡他们考虑的可能不够，但夏佐不会，他还有可选任务要完成。

为了迎战副本之外的多佛朗明哥，他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提高胜率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