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平后悔自己没出息,没睡着的时候光想着吃了。
夜里他醒来多次,都是因为饥肠辘辘导致的肠胃痉挛,把自己从梦乡中惊醒,然后不得不面对寒夜的煎熬。
由于夜里没睡好,第二天一直到看守所点名查岗的时候,他都还在呼呼大睡。
于是一顿咆哮是跑不掉了,还好襟溪法院都提前和这些看守所的狱警打过了招呼,可以骂绝对不能体罚,也不能和刑事犯关在一起,否则等待他的肯定是看守所的惩戒。
就是这样,在看守隔着门训斥他的时候,已经一天两夜没有怎么听到声音、与人交流的赵阳平,居然对看守人员严厉的训斥声感到了格外的亲切,仿佛那就是天籁之音一般。
“报告管教,我要求看报纸或杂志,实在不行听下广播也可以,在这里没人说话,没有声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啊!”
他看见看守管教训斥完了,要关上铁门上的小窗口,急忙就过去哀求,哪怕不能如愿,多和别人说会话也好啊!
看守严厉的说道:“按照我们所的规定,治安号没有这些,你急需的话,我会向上反映的!”
然后就“哐当”一声,把铁窗给关上了。
赵阳平颓然的坐在通铺上,抱着脑袋发呆。又过了一会,几个刑事号表现好的犯人帮厨打开了铁窗,对他说道:“送早饭了!”
赵阳平赶快扑过去,对那些帮厨说道:“师傅,帮帮忙好不,帮我给管教说声,让我家人来探望我一下,送点钱,我要加餐!”
为首的帮厨摇摇头道:“现在管得严了,不许加餐,你有钱也没地方花,还不如赶快找人保你出去呢。这才是第二天,你还有十三天要熬呢,还要熬过年,啧啧,也不知道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说罢,帮厨把一饭盒煮的稀烂的面条加包心菜给他端了过来。
赵阳平皱着眉头看着这白水煮出来的包心菜和面条,上面几乎没有油花,就撒了点盐。这和昨天的早饭是一样的。
他看了看墙壁上看守所印刷的伙食清单,上面每天都有不同花样,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这碗猪食都不如的面条,实在是提不起吃的兴趣。
可是腹中的饥饿感,又让他不得不提起了饭勺。
好容易吃了两口后,那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就让他想吐,然而昨天被饥饿折磨的记忆很快浮现上来,于是他不得不强忍着恶心,大口大口的把一大饭盒的白水面条吃完了。
他原本以为这么一大饭盒面条,怎么也能让自己撑到晚饭,然而没有油水的面条,估摸着三个小时后他就饿了,然后就只能看着天窗上的天色,估摸着时间,忍受着煎熬。
到了第三天早上,被静寂的感觉折磨的要疯了的赵阳平,突然听到铁门发出的声响,急忙凑过去,却看见看守打开铁门上的小窗户,对他说道:
“赵阳平,襟溪法院也就是你的移送方让我们问下你,是否愿意履行执行通知书,愿意的话你让家人交完钱就能出去,否则的话,他们不再问你了,大年初四一早我们来放你出去就是。”
“……”赵阳平呆滞地没有说话。
“哼!冥顽不灵!”管教以为他是要用沉默对抗,冷哼了一声,刚要关上铁窗,就听到赵阳平仓皇的喊叫声:
“别,别关门,我愿意,我愿意啊!管教,你帮忙给法院说声,我愿意交钱,只求把我放出去!”
管教很满意的说道:“恩,这态度才好嘛,你说你要是打架进来也就罢了,偏偏是当老赖给关进来,为了那点钱值当不!等着,我去拿钥匙给你开门,然后去我们办公室给你家人打电话!”
襟溪法院为了让这些管教配合,都暗暗许愿了,每一个被拘留的老赖一旦同意履行义务,就给管教人员500元的购物卡表示感谢,这些管教为了过年的时候多点年货,也是拼了,要不是不许使用暴力等违规行为,赵阳平的屁股都要开花了。
很快赵阳平就被戴上手铐,送到了看守所的办公室,拨打了自己老婆的电话:
“是我,我现在关在阳紫看守所…”
他老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天啊,总算知道你在哪里了,我找遍了你的朋友想要给你帮忙,都不管用啊,这次是县委打了招呼谁都不许干涉…要我说,你赶快同意交钱出来吧,咱们家的生意都快让那几家给抢完了!”
赵阳平也急促的说道:“恩,你去登录网银,魔都浦发银行,卡号是:99883311xxx,密码是xxxx,赶快把钱提出来交了,我在这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他老婆又和他叮咛了一阵,然后挂了电话。
赵阳平又被送回了监室内,在里面慢慢地煎熬着,终于到了天色变暗的时候,他对于今天出去已经不抱希冀的时候,管教突然打开了铁门上的小窗户,对他说道:
“赵阳平,收拾东西,准备出来!襟溪法院决定暂缓执行你的拘留了!恭喜了啊!”
一个小时后,在柳京文陪同下,办理好各项手续的赵阳平终于看到了看守所铁门外的景色,这一刻,这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大老板忍不住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京文没好气的说道:“好了,不就是几万块钱么,值得你个大老板这样么,赶快回去吧,抓紧时间做生意,把你损失捞回来,对了,别再当老赖了啊,否则你还会来这里的!”
赵阳平这才停止了哭号,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不是舍不得钱,柳法官啊,怎么都是看守所,这阳紫县和我们县差距那么大呢!我要早知道是这样,我早就把钱交了…哎”
柳京文同情的说道:“你也别唉声叹气了,刚才没看见我是送人过来的么!那个人你估计也认识,包工头王老幺!也是觉得自己能扛过去的,就不知道能熬几天了,这几天可是有寒流啊!好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赵阳平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哎,谢谢柳法官了,以后我赵阳平再踏马的当老赖,您就把我送到这里不给我保出去了!真的这里的日子不是人呆的啊!”
“知道就好,你老婆前两天满世界的给你找关系想要把你弄出来,就连一个副县长都给我们打电话了,你看看管用么?现在我们院长换人了,那可是在江滨法院干过的铁腕院长,********和县长都支持的,你还想钻空子不成?”
“柳法官别说了,我老赵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赵阳平感慨万千的说道。
“还以后?我给你说,别在欠人钱拖到到法院打官司了,你这样好意思么?下一次我们就拉你进入诚信黑名单了,到时候你连贷款都贷不成,那损失才叫大了呢!”
柳京文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朝襟溪县飞驰而去。
“对了,柳法官,你们这一次怕不是只收拾我一个人吧!”坐在车上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的赵阳平,又嬉皮笑脸的对柳京文说道。
柳京文微微笑着答道:“没错,你回去就知道了,现在全县被拘留的老赖有好几十号呢,真的看守所都关不下了,你这算运气好的,有钱能尽快出来,有些实在没钱的,就得在里面过年了,你说这为了几千块钱在牢里过年,晦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