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观落阴

这天我还像往常一样，开着电动车大街小巷的送外卖。我送完了一公里之内的客户后，发现还剩下最后一个，这个客户稍微有点远，在两公里之外的一个写字楼里。就电动车的速度，两公里的距离其实也要不了多久，我便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那栋写字楼之后，门口的保安死活不让我进去，有些写字楼进去是要登记的，但是他们这栋楼就算我登记，他们也不让我进去。

后来我没办法，因为我们家的外卖服务是送饭到门的，如果客户不愿意下楼取，我们是要送到家门口的。我只好给客户打了个电话，客户其实也个保安，不过是保安队长，在十楼有办公室。保安队长既然订了餐，愿意多花几块钱选择送饭上门服务，肯定不愿多费力气下楼取，他就给门口的保安打了电话。

我这才提着盒饭，进了楼，坐上电梯。

我到了十楼后，我发现十楼的并不是一个写字楼或者办公室结构，这里面的房间布局更类似瑜伽、柔道、培训教室之类的大房间。

尤其是保安队长隔壁的那间房间，里面聚满了人，而且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都跪在地上，带着眼罩，有的人还在浑身发抖。这些跪着的人群中，唯独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在中间来回走动，不时的对着这些跪地的人耳边喃喃低语。

门口还有十几个人按顺序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排队。他们的衣着高档，气质较好，一看就是社会上层人物，我很难理解这些人在干什么。还有房间里摆放的神牌、古钟、供奉台等等，让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什么宗教协会，但是却透着股诡异。

“看啥呢，我的饭带来没？”我看的正出神，背上被保安队长拍了一下，把我吓了一跳。

“带来了。”我赶紧把盒饭递给他。

他接过盒饭，就催促我赶紧离开，但是似乎他也不怎么避讳这里的事情。

“那就赶紧走吧，别墨迹了，你别影响里面的人。”

我实在有些好奇，而且看着保安队长也算是和气，我就多问了一句：“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少见多怪，没事别瞎打听。”

“我怎么看着像邪教啊。”

“邪教个屁，你这话可别让浮生禅师听见，你赶紧走吧，咋这么多话呢。”

我反正饭已经送完了，饭点也过去，回去也是歇着，就想在这里再墨迹一会，我还真挺好奇的。尤其是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我看有的人汗流浃背，有的人一会哭一会笑的，有的一直在发抖，让我感到特别诧异。

“是邪是正，不过是在世之人的念。让他进来吧，既然来了，就说明有缘。”屋子里面有人说道。

“赶紧进去吧，浮生禅师让你进去看。”保安队长把我推进了房间他，他抱着盒饭便离开了。

房间里，之前我看到的那位站在跪地人群中的那位穿白袍子的禅师正对着我微笑。

他的服装似佛教的袈裟又似乎不是，脖子里还紧紧围着一条围巾。这是夏天，他这幅穿着能捂死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抗热的。

禅师打量着我的面相，半分钟后，他说道：“三山突阔，万顷规模。藏不晦，藏者也。”

他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禅师微微一笑：“我观小兄弟面相，非常人之面相，好似云中之物，又好似海中之主啊。”

云中之物，海中之主，我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有龙才能飞腾于青云，潜藏于深海。乔先生说我是飞龙在天的命格，他是用我的生辰八字算的，精晓易经是可以通过生辰八字算出较为准确的命格，但是眼前这位禅师，竟然可以通过一面之相，大致猜测我的命格。

“在下云台山浮生禅师，在江湖上也算略有名望，如果方便，小兄弟可以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吗？我看看你有没有大富大贵之命。”

我来省城，不就是为了葛炮的一个赌约，来谋一场富贵。我确实想知道我是不是有大富大贵的命。我正想说出我的生辰八字时，我忽然想到乔老头反复告诫我的一件事，我的生辰八字，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望着眼前的浮生禅师，忽然犹豫了。

“怎么了，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你，你既然来了，我就送你一段路吧。你自己去看看你的前途，算是我和你之间的缘。”

“我怎么去看我的前途？”我奇怪道。

禅师用手掌指了指在场的每一个跪在地上的人，他说道：“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有的是是去看阳寿的，有的是去看剩食的，有的是去观房子的，还有的是去问访亲人的。”

“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你听说过观落阴吗？”

观落阴是民间道教信仰里头的一项法术，由法师作法引导当事人以灵魂出窍的方式，亲自下至地府来探看元辰宫了解自己的命运及与去世的亲人沟通。

传说台湾作家三毛就曾经去地府翻看过自己的生死簿，我大致听闻过这方面的传说，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碰到了。

“观阳寿，就去判官府书阁。观罪孽，去剩食井，井中是生前做的恶事，恶事化为了剩菜，剩菜越多，罪孽越大。观前途，就去元辰宫。观友人，去黄泉阴地。你若是不想观前途，我也可送你其他地方。”浮生禅师对我说道。

我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只觉得这件事听着有些匪夷所思。观落阴我是听说过，在国有的地方叫过阴，有的地方叫下阴，还有的地方叫走阴，但是说到底都是要去阴间走一趟的。而且很多会过阴的人，自己也不一定能确定他下了阴间，一定能到哪，眼前这位浮生禅师，我就当他会观落阴之术，不过按他所说，这下了阴间想去哪就去哪，这让我就觉得有些真假难辨了。

“小伙子，浮生禅师三年来一次省城，而且只给有缘人观落阴。我们这里有的人，为了这次机会，可是没少费精力和财力啊。你运气真好，不要浪费这次机会。”一位坐在椅子上排队的中年人对我说道。

如果这个浮生禅师没有几分本事，恐怕在场的这些人，也不会排着队等待。他们有的人可是高级知识份子，却也相信这个。而我找个乡下小子，却在怀疑他，想想就有些搞笑。

“那行吧，那你帮我看看前途。”我现在不关心我能活到多少岁，也不关心我有多少罪孽，我一个生活在乡下的小伙子，就算有罪孽最多是个戏弄女同学的孽债。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赚到大钱。

浮生禅师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不是我帮你看，而你自己下去看。”

我按照浮生禅师的要求，我也跪在地上，带上了眼罩。

“开始了，静下心来，清除杂念。”

仪式开始了，我能听到有人在敲钟，是那种很远地方传来的，我还能听到有僧侣在唱咒，但却不是浮生禅师的声音。

越来越真实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响起，有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子，还有牛、羊、狗、鸡、猪的吠声。

耳边的声音逐渐又变得虚幻起来，好似梦中，又好似现实，这种交融错杂的感觉不断在我的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喊，癫狂的呼叫转瞬即逝，眼前霞光坠落，好似从天上掉落地下。

五感渐渐恢复，我能从黑暗中渐渐看到一些事物。当我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时，我才发现我竟然站在一座短小的石桥之上。

这小石桥下无水，桥拱高高拱起，我过了桥。桥那边地面灰暗平整，而桥这边地面暗红皲裂，我踩在这皲裂的里面，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丝热气在沸腾。

我的前方一眼望去，有一个一线天峡谷。我朝着峡谷走去，一路上，我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就是阴间吗？

天上无日，地下寸草不生，山间险恶，空气中漂着焚烧过后的灰烬，远处是奇光异彩。总之这种体验很是诡异，我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毕竟见过天劫，斗过小鬼，所以心里承受能力还算过得去。在阴间行走，我并没有过多的慌张。

在一线天下，六道人影被拉长了，我还未走到一线天，就踩到了他们的影子。

我走到了一线天，我看到六座石像屹立在此，石像被一线天透过来的诡异红光拉长了影子，石像饱经风霜，表面全是空气中飘的灰烬落渣。我能看清楚他们脸上的大致轮廓，四男一女，还有一座石像男女难辨。

这六座人形石像中，有一人身上被枷锁捆绑，其他五人手中各持一节锁链。我不敢接触他们，怕有危险。

之前不是说好了去看我的前途，怎么来到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这六座石像是个什么鬼，总之给我感觉是很危险。

我不打算在此过多滞留，就当我要穿过一线天时。身后竟有人呼唤我。

“小兄弟，你等下。”

这个地方有人叫我，不由得让我惊出一声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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