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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曾是江淮有名的富户,虽说袁家人从未有人做过官,但祖辈从小跑商起步,然后一代代的积累至今,如今整个坝桥乡大部份田地都是袁家的人,坝桥乡大多数的田户都是袁家的佃户。
然而,正应了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啊,一场水患,整个坝桥乡全淹了,袁老爷因为生病,袁夫人要照顾他,两人不及逃难,也全淹死在这场水患里, 而袁氏姐弟因为家里前段时间一直被于陈二族打压,去跑门路了,未在坝桥乡的家里,这才逃过一难,而随后等到大水退却之后,袁氏姐弟回来,忍着悲痛,正要重建家园时,结果袁氏姐弟的弟弟袁小官却被衙门抓了,连大宅也被封了。
原因是有人向县衙举报,袁氏一族的良田俱是水灾后侵占来的,甚至有袁氏姐弟的族叔出来作证,由此,袁家千田良田便充了公,最后被陈于二族的人以低价买了去,若大的袁家,一夕就散了。
这样一件大事,在有心人刻意为之之下,竟是水花也没飞溅一滴,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
而那袁姑娘袁淑娘为了救弟弟出来,也只得捏着鼻子暂时认下了这件事情,她心里明白,袁家良田千顷摆在那里,早就惹人眼红,陈于二族早就想下手了,到得至今得手,怕是已谋划了好几年。便是她不认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是先把弟弟从牢里救了出来再说。
当然,已故的袁老爷也不是傻瓜,他早就知道于陈二族对于袁家的虎视眈眈,因此,这些年来,陈于二族在暗里谋划着袁家的田产。
但袁老爷也没有闲着。没有人愿意被动的任宰任割。他也在暗地里收集着陈于二族各种罪证。这些罪证如今就在袁淑娘的手上。只是一直以来。对于整个淮安官场,袁淑娘是不信任的。她也不是没告过,可告过之后的后果是,小命却差点没了。可以说整个淮安官场官官相护的,根本就没有她申冤之地。
而至到昨日士子闹事,袁淑娘才知道,原来现任的粮道大人正是几年前催漕的郑大人。当年郑典跟淮安官场不对付,她心里是知道的,这让她看到了申冤的希望,于是她就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投了诉状进木箱。
如今终于到了郑典的手里。
牵涉到如此大案,自不好再当众处理,这之前,还有诸多取证事宜,于是,这纸条就暂时先放一边,另有衙差去传袁氏姐弟。
七王爷和郑典都是一脸兴奋。本来两人是商议好,以士子闹事的事情开始对于陈两家调查的。可这回这事陈于二族做的很滑溜,全是让别人出头,自己躲在背后,让七王爷和郑典颇有些滑不溜丢的感觉,怕是效果不太大,可这袁家姐弟站出来,以这案子入手,那就是再适当不过了。
不一会儿,袁氏姐弟过来,郑典同七王爷留下众人,两人由前堂转入后衙,细细询问。
忙忙乱乱的一天终算结束。
到得傍晚,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李月姐戴着一只斗笠,带着青蝉和冬子这小鬼,围着院子中间的一只白羽鸡,今天使不得要做一把屠夫,杀鸡炖鸡汤。
王四娘正在厨房里烧热水,一会儿杀了鸡,要用热水来脱毛的。
只是此时那鸡在雨幕之中已经成了落汤鸡,这会儿叫几人一围着,便惊的四处乱飞。
这时,下了衙的郑典和铁水两人一起过来,到得门边,那母鸡正好要窜出院子,于是来了个投怀送抱。
乐得几人哈哈大笑。
郑典没好气的抓住了那鸡,手起刀落,划在鸡项部的血管上,然后将鸡倒过来,任鸡血流尽,然后丢在一边,那鸡抽抽了几下就不动了,一边自有王四娘拿了鸡去脱毛。
随后几人洗手,郑典一边教着冬子磨刀,一边跟李月姐唠叨着之前衙门的案子。
“没想到袁老爷这么早就去了,说起来当初,他对我的助力颇大,本来在京里要过来的时候,我还打算着去拜访他的,没成想一到淮安,才知道他已经走了,之后因着粮道上的事情多,倒也没顾着袁家的事情,没想到事情况发展到这地步。”郑典颇有些感慨的道。
“这案子,难吗?”李月姐坐在一边,闲闲的剥着菱,剥完了丢一个进郑典的嘴里,看着他皱着眉头咽下,心里便觉可乐的很,郑典不知为什么就不喜欢吃菱角,而李月姐却是跟自家月娇一样,喜欢吃的很,因此每每逗他。
说着,又丢了一个进自己的嘴里。
“倒也不太难,袁家虽不能说完全没有侵占田亩的事情,毕竟,过去几年,水患后,卖田卖地的多了去,袁家免不了要买一些,要不然,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家业,但至少袁家给出的价格还算是公道的,这一点由坝桥乡的乡民可以做证,也因此,袁家恶意侵占良田的事情是没有的,之前衙门定的罪,那是冤枉人,至于于陈二族,这回怕是不那么容易能脱身了。”郑典恶狠狠的道,这些事情倒也不瞒着李月姐。
“对了,那袁氏姐弟呢,怎么不叫他们来家里,怎么着他们的侈当年也是帮过你的,如今他们出了事,你也该叫家里来,请他们吃一顿饭吧。”李月姐这时又道。
郑典拧了拧眉,随后道:“他们现在是重要证人,还有许多要取证的事情,由七王爷的人领走了,另外安置。”郑典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对了,七王爷有没有说申老爷子的事情怎么处理?”说到七王爷,李月姐又问。
“嗯,我问过了,拱卫司那边马上就要放申老爷子出来了,他这事情,皇上本不打算论罪的,只是为了打击淮安士族的气焰。这才揭露了出来。如今既然目的达到。自不需要再这么关着了,想来再过不久就要出来了,不过,再怎么也是欺君之罪。怕是抄家夺爵免不了,不过,七王爷说了,宅子和田产会给他留一部份。足够他们日常生活就行了。至于申学政那里怕是也要处罚,不过,怎么处罚还不好说,不过,只要申老爷子没事,申学政那里至多也就一个降职使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的。”
“嗯。”李月姐微笑着点点头,申家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的了,至少终于能换回本姓,而不用至死都顶着另外的姓。
接下来几天。陈于两家的家主便被衙门传唤了,而随着案子一步一步的进展。陈于两家谋夺袁氏田产案已经不算什么了,其中更有府试乡试的舞弊,私盐买卖,印子钱,以及吏目买卖。而这其中最惹得朝廷震怒的便是府试乡试的舞弊,以及吏目的买卖,这可以说直指朝廷之根本。
最终,陈于二族被抄家,陈于两位族长判了斩立决,而树倒猢狲散,淮安又开始了权利的重新洗牌。
而此后更有一大批的淮安官员因受贿勾连被牵连了出来。
已是初冬,不过,淮安这里却是小阳春的季节,气候温暖的很,浑没有北边来的那么干冷。大中午的,李月姐吃过午饭,便事青蝉上街,杨东城的母亲五十五寿辰就要到了,她打算去街上看看礼物,好买些做寿礼。
当年,自柳洼水患后,杨东城就离开了通州回到了淮安,既没有再入官场,也没有干钞关的老本行,而是继承了家业,接手了家里几间货栈,日子过的悠闲自在的,颇有些富贵闲人的味道。
李月姐想着,便进了一间玉器铺子,看中了里面的一个玉如意,这东西送给杨老夫人正和适。于是就买了下来。出门之际,刚到门坎上,就看到对面一棵老柳树下的一个茶摊上,田温老头正坐在那里喝茶,一身麻布衣掌,正是平民百姓的打扮。
李月姐看着他,他也看着李月姐,随后又朝着李月姐招了招手。
“你出来了?没事了吧?”李月姐慢步走到田温面前。表情淡然的问。
“没事了,坐。”田温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凳子。
李月姐坐下,一边茶摊的婆子连忙上了一杯茉莉花茶。李月姐捧起茶杯,轻轻的抿着茶水,香气盈鼻。
“可是恨我?”田温老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本又不相干,又何必恨。”李月姐看着他回道。
“呵,不相干?”田温老头嘀咕了句,随后又道:“不管相不相干,总之,我欠你阿奶的,也欠你们的,而且这辈子也还不了了,当然,你们或许根本就不屑于我还,对吧,所以才不相干。”田温老头道,他纵横官场这些年,若是这些都看不明白的话,那就白活了。
“既然明白,又何必纠结。”李月姐淡然道。继续喝着喷香的茶。
“你这丫头,吃了不少的苦吧,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通透,行,不说这些,对了,六郎现在忙吧?”田温老头话风一转又转到了郑典身上。
“嗯。”李月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陈于案越迁越大,跟滚雪球似的,郑典能不忙吗?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粘地的。
“嗯,他还有的忙,这个忙完了,还有新税制的实施问题,这一忙怕是要怕到明天春夏吧。”田温老头又道。
李月姐这回没应,而是抬起头来看看他,不知他倒底想说什么?
“再忙完新税制,让他休息休息,风光之处有凶险哪,你忙去吧。” 田温老头挥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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