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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姑娘,你这是?”李月姐一脸疑惑的问。
张阿秀看到李月姐,搓了搓几乎冻僵了的手,好一会儿才抬起脸,盯着李月姐,然后卟嗵的一声跪下:“夫人,求您了,我不嫁,姑父于我有养育大恩,他如今流放在千里之外,姑母如今身体多病,我要照顾她,这个时候,我绝不嫁人,求夫人别逼我了,否则我就死给你看。”阿秀说着,虽然跪着,却仍抬着脸,两眼盯着李月姐,一脸的倔强。
看着张阿秀,李月姐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被逼要冲喜要情形,是一样的坚绝啊,只是今天她却成了那个逼婚者。
李月姐叹了口气,用劲的将她拉起来:“别拿死来威胁我,我不逼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到了如今地步,你不嫁,我能容,你们张氏族人能容得你不嫁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消夫人你操心,便是要嫁,我也决不嫁柳三郎。”张阿秀握紧着拳头道。
“为什么?”李月姐盯着张阿秀问,不嫁柳家,难不成她宁愿嫁那六十岁的老员外。
“因为夫人你,因为郑家。”张阿秀斩钉截铁的道。
看着张阿秀脸上清冷的表情,李月姐知道,这回张阿秀怕是把她和郑家记恨狠了。
“我知道,这回我们郑家是狠了点,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难道是我们郑家?还是我吗?”李月姐拧着眉盯着张阿秀道。
“这回自是我自取的,我说的不是这回,是去年,郑大人的四婶子为我和郑大人拉纤保媒,当时,我那些个姐妹们谁不知道。可没想最后却是一场空。我并不一定是非郑大人不嫁。可却不甘心被郑家人给耍了,那些个姐妹们背地里谁不笑话我,便是先前几家看中我的人家也都没消息了,夫人你可尝过那种滋味吗?”张阿秀边摇头说着。又道:“这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我决不嫁于你郑家有任何关系的人家。”
李月姐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你既是这样的心,那为什么之前还要拉我家大人垫背。他难道不是郑家的人吗?”李月姐侧着脸问。
张阿秀却是梗着脖子不说话。
“哪里跌倒的就想从哪里爬起来,你当日于其说被逼,其实也未尝没有故意的成份是吧?你就是要造成谣言,你认为我抢了郑大人,你便是抢不回头也要分去一半对吧?更重要的是,你们还要找一个靠山,一个让曹家东山再起的靠山对吧?”李月姐一个紧逼一个的反问,这些日子,她可不是专门呆在家里不闻不问的,该打听的。该问的她都打听明白了。
只是之前许多事情,李月姐不愿意说透。说透就撕脸皮了,不好看,只是如今张阿秀既然撕了脸皮要说清,那她自是奉陪的。
张阿秀先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李月姐,随后却是苦笑:“都说柳洼家主婆精明,果然,不过,不管先前我什么打算,如今苦果我自己尝,不是吗?只是,我再怎么尝苦果,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请夫人成全,莫要逼我嫁人,这是我最后一点坚持,便是我最后被阿爹和大哥逼的嫁给老头子,那亦是我自己的选择。”
李月姐深深的看着张阿秀,她明白张阿秀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愿意向自己低头。
“好,如你所愿。”李月姐道,既然有人自己往死路上奔,她那拦也拦不着,反而变成了恶人。
“多谢夫人。”张阿秀福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天上的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
李月姐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转眼便又是新的一年了,大过年边,郑典自有一些个官场应酬少不掉,漕上的,盐场的各主事,再加上仓场的,是喝不完人酒局。那酒喝得郑典一脸发绿,最后实在顶不了了,便借着通惠河重修之事,干脆带着墨易等一干人跑到通惠河沿岸的村镇,通惠河的整个河况,去年年底工部的人和墨易已经一起堪察完毕了,今年一开春,重修方案便会出来,到时,就牵涉到人工,因此通惠河沿岸的村民都在应募范围内,郑典做为县太爷,属于通州段的河段自然就是他的事情了,好在在柳洼,这些事情都是墨易经手过的,程序一道道熟悉的很,两人跑来,虽然累了点,但每日都有进展,精气神儿就倍涨。
而李月姐这段日子也忙的很,自去年一年,她给各家指导,新屯的人可以说是在养殖方面大丰收,因此,从腊月里起,一家家宰了年猪后都免不了要请李月姐去吃杀猪饭,而这饭一直吃到正月才罢休。
而这正月里,李月姐又被各家家主婆请着,商量着来年的种植和养殖,一些人想着李月姐在柳洼弄的稻田养鱼,便在沿河边挖出了几块水田,思量着也弄个稻田养鱼出来,自然免不了要象李月姐请教一翻。而有的人家尝到了甜头,就想扩大养殖,因着心里没底,也免不了叫李月姐过来一起帮着出出主意。
“姚婶儿,咱们屯这养殖规模不能再扩大了,如今通州一些本地人看到咱们赚了钱,也在这方面使法子,你等着看吧,过了年,通州好些人家都会跟咱们学,虽说他们的养殖技术不一定比得过咱们,那总归到时候出栏的猪,上市的鸡鸭都会多了起来,我估摸着到时候,这收猪收鸡鸭的价格定会下降,就算是养的再多,也不一定能比去年赚的多。”新屯,李家大屋,姚家主婆看到李月姐过来了,便跑李家的来找李月姐唠嗑。
“倒也在理,据我说知,听着卫所里面好些个军户人家就打算搞这养殖,再加上咱们屯可是有好几个女儿家嫁给卫所里的军户小子,这技术也就带过去了,这帮丫头片子,全是女生外向的,以那般军户婆娘的狠劲道。到时候养的不一定比我们差。我琢磨着干脆还是把我那成衣铺再弄起来。”姚家主婆道。
“嗯。成衣铺可以弄。另外。听说开春又有恩科了,姚婶子不如弄些个书袋,绣上吉利的图案,指不定还能赚几个小钱。”李月姐笑着举起手上的绣活儿。
姚家主婆接过来一看。正是一只书袋,上面绣着几根桂枝儿,不由的道:“这什么意思啊。”
“蟾宫折桂,就是指高中的意思。我姐这是帮着我绣的呢。”墨风这时在边上凑趣的道,看着那书袋,喜欢的很。
“嗯,这个主意好,一会儿回家,就让我当家的弄出来。”姚家主婆眼睛一亮,一脸欢喜的道。
几人正说着,月娇儿急慌慌的进来:“大姐,出事了?”
“什么事?慢慢说,大过年的。别这么慌慌张张。”李月姐瞪着月娇儿道,这妹子嫁了人。却被那禄哥儿宠的,还是以前那毛燥的性子。
“那个张阿秀跳河自尽了。”月娇道。
李月姐猛的站了起来:“真的假的?没误传吧?”
“自然是真的了,码头边许多人看到她跳的,这段时间正是凌汛期,那水急着呢,人到水里打了几个滚儿就再也没看到人了,许多漕上的汉子跳下水去捞人都没能捞到,哪还有得命在。”李月娇噼里啪啦道。
“竟是这样,她好端端的跑什么河?”李月姐脸色不太好的问
“听说是她阿爹把她许给了那钱员外,也不知她怎么的,之前答应的好好的,没成想,花船来迎亲的时候,她就突然的跳了河,如今张家人正跟那钱员外打着官司呢,张家说人已上了钱员外的花船,要钱员外还张阿秀的命来,而那钱员外也不是省油的灯,非说张家是谋婚,故意害人,要张家退还聘礼,如今正闹的不可开交呢。”月娇道。
李月姐不由的抿着唇,脸色苍白,她就知道,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最坏的地步。
“大姐,这不关我们的事情,当初我们可是好心帮她给柳三郎牵线,结果人家不领情,如今这结局,那是她自找的。”月娇看着自家大姐脸色不太好,便劝道。
“我明白,只是总归是一条人命,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李月姐回道。
因着这一个消息,众人自然再没了唠嗑的心情,李月姐便带着青蝉回了五斗巷。没想到得家门口,却又看到曹夫人在自家门口站着。
“李月姐,这下你满意了?”曹夫人一脸苍白的看着李月姐道。
“夫人这话说的,我不明白。”李月姐冷冷的回道。
“不明白?你少装蒜了,阿秀就是被你给害死的,你这妒妇,我倒要看看,郑大人能容你到几时。你会得到报应的……”曹夫人咬着牙嘶吼着声道。
李月姐瞪着曹夫人,然后挑了眉冷冷的道:“报应?到底谁该得到报应?曹夫人,我告诉你,逼着阿秀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不是我,是你,和你的兄长阿秀的爹,当初,若不是你看中郑六郎,才搭上了郑家四婶儿,硬要将郑六郎同秀儿拉到一起,最后才闹成了一个笑话,让阿秀有了心结,也更是你,落难了,你为了能给曹家找个依仗,便不惜利用阿秀对你的报恩心理,让她抱着宁愿做郑典的外室,也要把曹家跟郑家绑到一起,这便是你给她指的一条不归路,这才最终造成了阿秀艰难的局面,最后才被她阿爹逼上了绝路,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你们根本没有给她一条自己能选择的路,所以,报应?谁才该得到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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