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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典终人散,李月姐便带了青蝉往家走,路边,还时不时的有几个拜月的香坛,星夜的天空,几盏孔明灯摇曳的往天上升。不知道带了多少女儿家的痴梦。
两人一路往五斗巷却,到得路口,冷不丁从另外一边的巷子里窜出一个人过来,也要往五斗巷里冲,正正好跟李月姐三个碰个当头。
“呀……”青蝉惊的轻叫一声,连忙举高了手上的灯笼。
李月姐就着灯笼的光线瞅着那人,影影绰绰之下,发现那人却是是郑星,十六七岁的小子,有些蛮蛮撞撞的,不由的没好气的打趣道:“八弟,这黑天里,你这慌慌张张的干啥,听说你娘还在帮你张罗着婚事了吧,这般毛燥可不行,如今是要去哪里啊,可是要去我家?”
“啊,六嫂,我没注意,哦,不是的,我是要去找卢主事。”郑星有些发愣的瞪着李月姐,然后连忙的摇头,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李月姐瞧他那样子,不由的奇怪,这小子平日里一张嘴皮直溜,别人打趣他一分,他便要回三分的主儿,这回居然乖乖的回话,心下有些奇怪,这会儿见他在那里一个劲的抓脑袋,便叮嘱了句:“哦,那慢点,天黑,别跌了。”
“晓得了,六嫂慢走。”郑星连忙的道。然后错过身子,急慌慌的去找卢主事了,慌慌张张的,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这小子,跟急惊风似的。”李月姐一阵摇头。
“许是有什么急事吧?”一边青蝉也道。
“谁晓得呢,神叨叨的。”李月姐摇摇头,回到家里,郑典难得的在书房里练字,见到李月姐回来,便搁了笔:“回来了,玩的高兴吗?”
“还行,对了刚才在路口,见到郑星慌慌张张的去找卢主事。别是有什么事情吧?”李月姐问。
“兴许吧。直隶的漕船应该快要回来了,监督衙门那摊子事可比我那县衙里忙多了。”郑典没太在意的道。
这时,王四娘端了银耳银耳羹进来,李月姐便接过,拉着郑典两个一起吃着,又看着桌上的字,虽不是顶好。但也算过得眼,再看那字迹,那笔力尤其重,颇有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你怎么今天想起来练字了?”
“没法子,衙门虽然清闲,但每日里该干的事。该点的卯也是不能少的,一堂,二堂,三堂,一些惯例的文书来往总是要我批注的,字儿太难看,丢人的紧,再说了。我发现这练字和磨刀一样。都是练耐性的。”
李月姐听了这话乐了,赶情着典小子把练字当磨刀了。难怪每个字下笔都特别的重。
“对了,年家船帮的人带口信来了,年家船帮马上要到了。”郑典道。
“怎么这么早?”李月姐奇怪的道,铁牛和铁九郎他们的船要回来还有些日子呢。
“墨易在淮安那里拿了货,直接就回来了,铁牛他们还等着各地的粮食上船,自还要耽搁一段时间,这回,年家般帮终归还是受了三王爷的牵连,回来的一路上怕是不好过,破财消灾是免不了的。”郑典道,原先各坝头闸头有着有着三王爷的条子,那自是一路放行,如今三王爷倒了,这些各坝头闸头哪一个都不是手软的主,自然要下狠心捞了。
“能破财消灾也算是好的,这两年,船帮有着三王爷和你大伯帮衬着,着实赚了不少,些许点钱财不须在意。”李月姐道,随后却又一脸担心的问:“对了,墨易这回来还会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啊,过两天,我亲自去码头上接他,曹管事的案子已经结了,他又是我的大舅子,便是有什么牵扯,也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御史衙门那边多少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的,不过,这年家船帮怕是要散了,毕竟跟三王爷有牵扯,便是不散,这年家船帮也跑不下去了,我看不如并到我大伯他们这边来,大家多少还有口饭吃,不过,墨易那脾气,我估计他不愿在我大伯手下做事。”郑典皱着眉头道。
自家二弟的脾气,李月姐自是了解的,他不愿在郑家大伯手下做事,多半还是为了她这个大姐着想,不愿她因着他自己矮了郑家一头。
“也没事,他这两年运货,自己还开了一家货行,以后大不了跟别的商家一样,请你大伯帮忙带货,做做货行的生意,虽说比不得船帮的利润,但日子还是能过的不错的。”李月姐道。
“嗯,也成,不过,我最近得了一个消息,对墨易来说,或许是一条出路。”郑典这时又看着李月姐,两眼晶亮的道。
“什么消息?”李月姐问。
“通惠河十几年前便淤堵的不能用了,这才有几年前扩建干河渠的事情,如今干河渠也毁了,这粮食到了通州,全靠陆路,便是每年运送粮食的马车的维修,都是一笔大的不得了的开支,所以,我听工部有人说,皇上有意重修通惠河,墨易不就是河工小吏出身吗?当年干河渠一应坝闸什么的可全都出自他之手,若是,真要重修通惠河的话,我到时,想跟皇上举荐他,让他进衙门仍做个河工总甲。”郑典道。
“这倒是不错,虽说干河工苦了点,来钱也少,但胜在稳定,便是跑漕,水道凶险,路上又不是很太平,每每他跑船,家里的人都要担心上十分。只是,这成吗?”李月姐关心情切,担心的问。
“这有什么不成,墨易本就是河工衙门的吏员,只是因为柳洼河工衙门解散,他一时没处安排,这才自谋出路的,别忘了,他的吏员档案还挂在衙门里呢,到时候,我定要跟工部举荐,准能成。”郑典道。
“那成,你看着办。”郑典做事,李月姐还是放心的,这小子,一但决定要做的事情,那便很有一股子狠劲。
也是。当年。他小小年纪跟着现今的皇上,干的几件大事,若没有狠劲,如何做的下来。
有着一翻分说,李月姐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一夜无话,二日后,年家船帮到了通州。果然,如郑典先前分析的那样,回来的一路上,花费了七七八八,这一趟跑船,真赚不了几个钱。船帮里的人一个个脸色都是阴沉的,不过,能够幸免被牵连进三王案,一个个又庆幸万分,不管怎么说,还是人命重要,相比起来,回来的那点损失又算不得什么了。
“大姐。我带了三妹的信回来了。”回到家里。墨易又拿出一封信给李月姐。
“你见着月娥了?他们可好?年前可说了要回来吗?”李月姐惊喜的接过信,嘴里忙不叠的问。实在是这近一年来,月娥一人跟着宣周在临清,两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李月姐担心的很,月娥虽然每月都托人送信了,只是信上都上报喜不报忧,李月姐又哪里能真正放得心下来。
“三妹和三妹夫都还好,原先两人说要来的,不过,临时又碰上事情,来不了了。”墨易一脸欣喜的卖着关子道。
“什么事啊?”李月姐问着,也不等墨易回答,便看起信来,随后也是一脸的欣喜,月娥和宣周之所以不回来却是因为月娥有身子了,因才头两个月,反应的很厉害,怕舟车劳顿伤了孩子,于是小俩口就决定留在了临清,等过段时间,稳定了再说。
“这倒是大喜事儿,不过,这种情况,他两个在临清,更让人放心不下了。”李月姐又操起心来。
“你要是不放心,我找两个人去侍侯就行了。”一边郑典道。
“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请了年家船帮的一个嫂娘留在临清照顾月娥。”墨易道。
听得墨易这安排,李月姐才放得心下来。
随后郑典又把头天跟李月姐商量的事情跟墨易说了说。
“船帮的事情我得跟大家商量一下,不过,大家也都是讨口饭吃,基本不会有问题,至于我的事情,就麻烦大姐夫了。”墨易爽快的道。
“一家人,跟我客气啥。”郑典哈哈笑的锤了墨易一记。抛却姐夫小舅子不说,两个关系一向不错。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便忙着月娇的婚事,十月初九,宜嫁娶。
前几天已经冷溲溲的了,这两天却是十月小阳春的气候,阳光明媚,端是个好日子,一大早,李月姐就在月娇的房里帮她拉脸,梳妆,那心里颇有一点嫁女儿般的欣慰和不舍。
“冯家虽然清苦些,但比起家里原来的日子,却是不差的,你到了冯家,不要去攀比,勤俭持家,孝敬冯祖母,那冯禄虽然是个软绵的性子,但他待你至诚,你这样的性子,有他让着护着,那也是你的福气……”李月姐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
“大姐,我晓得。”月娇红着眼眶道。
姐妹俩便絮叨叨的说着家常。
一会儿,冯家的花轿就来了,仍然是墨易将月娇背上花轿。欢快的锁纳声渐行渐远……
等到花轿见不到影儿了,李月姐才回转头,跟一干贺客吃酒,直到傍晚,李家的酒席方才结束,李月姐同郑典才一起回家转,没想刚进五斗巷,郑星又从对面四平里那边过来。
“六嫂,我找六哥有点事儿。”郑星馋着脸,冲着李月姐嬉皮笑脸的道。
“呗,找他有事找他有事呗,还跟我报备个啥?”李月姐没好气的道,然后又转过脸冲着郑典道:“你去忙吧,我先回屋里。”
郑星原先是跟着郑典在监督衙门跑腿的,后来郑典调到县衙,卢有财升了监督主事,郑星仍留在监督主事,如今在监督主事任书吏,办事颇有些伶俐劲儿,这点,象他娘郑四婶子。
李月姐说完,便先离开了,远远的听到郑星说什么‘病了’,却也没怎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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