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贾珝正和宝琴顽得胡天胡地,宝钗突然在门外禀道:“太爷在城外宾天了。”
唬得贾珝开了闸,上月里玄真观不才传回消息,说贾敬吃好睡好,也无疾病,怎就突然死了?
贾珝心中疑惑,一边抽身穿戴,一边隔着门吩咐:“宝钗,让你丁姐姐拿了我腰牌,领亲兵叩开城门,出城围了那玄真观,将所有的道士仆役都锁起来!”
门外宝钗应下,又慌忙下去吩咐。
这边宝琴从榻上坐起身,拖着酸软的身子伺候贾珝穿戴。
“你躺好罢。”
贾珝在她滑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从衣架子上抽下腰带,转身出门去。
随即贾珝命人招来北镇抚司仵作,又至外院见到管家仆人,下人都道:“太爷天天修炼,定是功行圆满,升仙去了。”
贾珝却敏锐的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如今神京局势复杂,贾敬死的时间倒是蹊跷。
不过多时,宝钗、黛玉、尤氏、秦可卿齐至,侯府备齐车马,一家人出了城去。
到观外贾珝下马,立即放声大哭,哭得痛彻心扉惨绝人寰,从大门外到棺前哭了一路。
直至殿门关上,贾珝立即收声,转而脸色淡漠,他扭头看了裴纶一眼。
裴纶呆愣一秒,反应过来,立马扶棺跟着大哭起来,好像死了他老爹一样。
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爹妈死了哭得越惨痛越好,哭得程度不够,那就是不孝。
贾珝兼继了贾敬那一房的宗祧,从礼法上来说,贾敬也是他爹。
不孝问题可就大了,皇帝都背不住这个骂名。
贾珝入乡随俗,也只能来一波行为艺术了……
玄真观内正殿,庄严肃穆,供奉的真武大帝披发跣足战甲威风凛凛,左右龟蛇二将持兵器护卫,更增威严。
神像之前的大香案上,蓝釉青花瓷盘内供奉着婴儿头大的仙桃和糕点。
贾珝目光冷淡的扫视过这一切,贾敬这位叔父倒是从来与他无仇怨,他继了贾敬的宗祧,才能多娶一房正妻。
当然,自他入住宁府时,对玄真观的供给相较贾敬在时只多不少,年关佳节也都派人来磕头请安,从未缺过礼数。
身后传来脚步声,亲兵领着仵作并负责刑侦的百户进殿。
“参见侯爷。”
贾珝仰望着真武大帝:“结果如何,有无他杀嫌疑?”
那仵作沉思细想,这贾家太爷导气之术,总属虚诞,至于什么参星礼斗,守庚申,服灵砂,更是白耗自己精力,不能年年益寿,反倒是害了自己性命。
他行礼道:“禀侯爷,依小人探查,府上太爷应是玄教中吞金服砂,烧胀而殁。以至于如今肚中坚硬似铁,面皮嘴唇烧得紫绛皱裂。”
那百户也道:“卑职细细查来,屋内并未有打斗痕迹,审讯一应道士,皆言观中未进外人,依卑职拙见,府上太爷也是自服金丹仙逝……”
“但若想来,若有武功高强的贼人潜入观中,趁太爷不备点其穴位,强行喂食金丹,也是有可能的。”
“但又有道童说,那是太爷秘法新制的丹砂,今夜守庚申时,自行服下的。”
贾珝缓缓点头,又吩咐道:“将一应道士仆役押回诏狱,隔离看押,各自审讯,再相互对照供词。”
那百户立即行礼应是,带着仵作下去办事。
一应侦查现场过后,才叫亲兵搜查内外,把守各处,带宝钗、黛玉入内哭丧。
钗黛跪在蒲团上,都是脸色悲戚,哭声清朗,贾珝立在棺前回头见两女都是满脸泪水,一时惊叹两人演技。
“行了行了,把力气留着,等有外人在场再哭罢。”
黛玉抿了抿嘴,扭头看宝钗,宝钗想劝诫贾珝两句,也没说出口。
毕竟贾敬对贾珝既无生恩又无养恩,没有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两女一时便收了声,贾珝道:“都起来罢,莺儿、紫鹃去搬凳子来,晴雯你们几个,接着哭啊……”
随后贾珝领着钗黛处理各事,贾敬作为宁府一脉的老太爷,他死了可有够忙的。
宝钗道:“这观里窄狭,不能停放,只能将太爷抬至铁槛寺停放,择日请灵柩进城。”
“你和玉儿商量着来就行。”贾珝点头道。
黛玉也说:“如今夏日炎热,还得让冰室送冰来,不然过几日就臭了。”
说起这个她就是下意识的颦眉,停灵葬礼过程中,宝钗还能借着管事的由头偷懒,但作为继承贾敬这房宗祧的媳妇,黛玉可得一直跟着贾珝跪着。
三人议过,当即把贾敬抬至铁槛寺停灵,又根据贾敬的生辰八字选了个日期入殓。
翌日一早,贾珝几骑隐秘回了侯府,见妙玉、邢岫烟,令其写丁忧去职折子送入宫中。
按大汉律朝廷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则无论此人担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丁忧去职,守制二十七个月。
所以贾珝锦衣指挥使、龙禁尉统领、京营军务提督三个要职都要辞去……
在贾珝看来,辞官并不紧要,还有两个坏处,才是要命!
一者便是,丁忧期间,要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别说纳小妾顽乐了,甚至不能喝酒看戏!所以贾珝去临幸他的后宫,还得偷偷摸摸的。
二者便是,等贾敬葬礼过后,贾珝要扶灵柩回原籍安葬!
就算实职辞去,只要他人在京中,依然能局于侯府遥控各处,但如果南下回金陵了,才是鞭长莫及,若神京城内出了什么事,便被动了……
贾珝暗骂两声,但他也知道自己守不到二十七个月。
因为依如今局势,皇帝迟早会下旨夺情,夺情便是因特殊原因,朝廷强招丁忧的人为官。
回到侧厅,沈炼、靳一川,及贾珝在龙禁尉的心腹皆到场,贾珝详细交代了一番,而后留下了沈炼。
贾珝淡淡道:“我会在折子里举荐由你掌锦衣卫事。”
沈炼立即单膝跪地:“多谢侯爷提携,卑职定会替侯爷暂管好锦衣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