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2）章 故事

我有一箩筐的理由为之沦陷，已经好久不听他说话，这个也世界寂寞好久，默然一片，阒静无声。

我倏地抬起眼笑得有些狰狞，陈惑的脸刷的白了下去，我继续喝汤，“那我给你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讲得很长，长到陈惑坐在椅子上傻了一样用手捂着脸，泪水从她那弹钢琴的细长优美的手指间流出，“叶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过得这么辛苦？我以为你离开了这个让你难过的地方会很快乐……”

这个故事虽然很长但是很简单，我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而且我不是骗子。

差不多是六年前，一个野心勃勃的小丫头暂且叫她叶子吧，她的运气似乎好到没天理，世人皆求心想事成，她就是心想事就成的那种，不是有仙人指路就是有贵人相助，终于，她踏出了既定的人生轨道，飞奔进了一片无垠草原，她以为自此便可以无拘无束，尽情撒欢。

她也的确做到了，她无情的打破世俗突破常态，奈何情之一字成魔，天意弄人，她遇见了一个叫mors的人，mors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在华尔街声名鹊起，以精准狠辣著称，然而他们第一次相见，他就对她说，我们定会重逢。

叶子没把他放在心上，因为她运气太好，喜欢她的人多到数不清，有人说她可以如此潇洒自在、快意如风全仰仗那一张脸，有那么多男人为她开路没有不开心的道理，也是，真没什么不开心的。

如果你的努力你独自磨练的坚韧都被人看见，那样就没人觉得你酷了，你告诉他们，对啊，我就是凭运气的。

所以她就一意孤行肆无忌惮的和喜欢的人做喜欢做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两年后叶子应了一个好朋友的邀约去了美国，不出意外的遇见了mors，他说，我们定会重逢，就像春天到了一定会开花。

mors深情迷人，叶子陷进他给的爱情里无法自拔，他们开车在纽约的大道上大笑着狂飙，他们手牵手迎着天空跑向大海，他们一起设计郊区别墅的室内，他们一起挑选材料亲自监督爱巢完工，他们抱着猫依偎在一起看加菲吃千层面，他们手挽手参加一对古稀老人的婚礼，他们去美国大峡谷看这人间最美最华丽的日出……

他们还一起去中国去西藏玩儿，一同为那无与伦比的美深深折服，他们在黄昏的光影中相拥亲吻，他们在星光灿烂的旷野上唱歌跳舞，他们在大桥的两端奔向彼此，他们在午后的阳光里双手交叠，左手中指上的钻石闪耀着永恒的光芒……

mors那时候也是真的爱她，对她几乎是倾其所有无微不至，流露出人类对挚爱本能的骄纵和宠溺，他让叶子觉得有人疼才会显得那么出众。

听故事的人都觉得很美好？叶子喜欢纽约，因为那里有爱人，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还好mors懂汉语，并且喜欢这些古诗，他喜欢念情诗，尤其喜欢给叶子念情诗，只给她一个人念。

其实叶子这种人很容易对一个人动心，但是很难用心，比如她以前的男朋友要么就是会打架子鼓，打遍天下无敌手，要么就是会弹琴，什么琴都会，作词谱曲弹唱样样精通的怪才，要么就是会唱歌，古典现代朋克摇滚只要你点他就会，要么就是小众服装设计师，天马行空把她打扮的像个妖精。

而mors会念情诗，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有些人的声音就是会让人难忘，真想把他的声音藏起来不让别人听到，情之所至就像酒喝多了会醉人，他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刺激最冷血无情最炫酷的工作却给她念这世界上最温暖最动人最美的情诗，很新奇很特别对不对？

恋一个人恋得太久人会醉，爱一个人爱得太深心会醉。

mors醉了，叶子也醉了。

但叶子靠的是好运气，人的好运气总是会用尽的，即使你比别人的好运多的多，但也总是会用尽的。

叶子的好运用尽了，所以她酒醒了，梦也醒了。

mors不仅仅是华尔街精英，他的家世更是无法想象的显赫，他的家族绝对不会允许叶子这样出身的人嫁入，然而叶子也是有尊严有骄傲的人，怎么能受这种侮辱呢？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即提出分手。

mors这种人的人生也是既定的，他走在轨道上，有序而正确，他有自己的未婚妻子，一个气势凌人，也精通汉语说起话来文绉绉温文尔雅的公主殿下，很奇怪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会同时出现一个人的身上，mors也是，他们有共同的特性。

这个女人头上顶着她天生的优越感和闪闪发亮的上流之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叫叶子，“狐狸精。”

叶子一点没客气伸手扇了她两个耳光算是见面礼，她这种人做事是从来不会顾及后果，那女人不可置信地瞪眼看她这个一身名牌的乡巴佬，哎……后面的事都不想讲下去了，真狗血真人。

mors这生来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叶子，他求她，他求她别放弃别不要他，他不能没有她，如果他失去她会死，真的会死。

叶子当然不想和他分开，最后一次，大雨中mors在那女人面前跪在叶子的脚边抱着她求她，他说他可以为了她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放弃高贵的血统，放弃灼人的光环，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妙人生陪叶子流浪。

很好，mors这一切一切不切实际的想法拜他生来站在平民之上不知人间疾苦所赐，他可以不懂可能这辈子也没法知道有些人的下午茶只需要3欧，她也不想让他因为她懂得这些。

叶子的自私和懦弱也是骨子里的，有人说爱情就是一根橡皮筋，一人拉着一头，永远都是后松开手的那个人疼。

很抱歉，mors的对手是叶子，毫无疑问当然是她先松手。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那就太对不起观众了，mors的不舍和纠缠成了那个美国上流女人嫉妒爆棚儿的导火索，后来叶子的腿断了，虽然她的好运用尽，但还是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运气分给她，每个故事倒霉的都是男二号，但是这个故事里的男二号很好，我们叫他好人吧，他带叶子去了澳大利亚离开了那个混蛋的地方。

每一个人让你伤心的地方你都要找到足够的理由和勇气离开，这是她告诉自己的，也是她那时候领悟到的全部。

他们在澳大利亚开了一个小杂货铺，卖咖啡、冰淇淋和爆米花，他精心的照顾叶子，叶子每天就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坐在满是花朵的小院子里阅人赏花，常来小店的客人还会开玩笑说，你和我见过的东方佳丽不太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叶子的腿好了，她听说那只猫死了，因为想念她不吃东西，在屋子里一个劲儿的打转，一开门它就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被车撞死了。

叶子听到这个消息，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mors说没有她他会死，叶子也以为离开了他会死，最后他们都好好的，却是猫死了。

从那之后，叶子开始消瘦，意志消沉，有一阵子吃不下东西因为精神的原因得了厌食症，好人带她到处寻医，但是无果，偶然的机会他们到了威尼斯，正赶上威尼斯下起了大雨，叶子就看着这样的大雨突然放声痛哭，她给她的朋友打电话，听见她声音就觉得好安慰，她一定是不希望她死的，那就别死了。

厌食症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好了。

有一天好人突然对叶子说，“叶子，你走吧，去寻找你的天空，你值得一个如火的怀抱。”好人说英文，可能是我翻译的有点文艺。

叶子当时很震惊，好人雪中送炭却什么都不图也不要她的感激，那他是为什么呢？

是也看不惯那些人的丑恶嘴脸，还是他本就这么好心见不得人间疾苦？但事实是好人和那女人原来也是一对恋人，那女人没有一丁一点的反抗顺从了父母的意思和他分手，和mors订婚，其实好人的状况还好，他和叶子比起来，叶子也是泥塘里的泥，他是出泥不染的莲花……

这还真他妈没法比。

好人说，上流有上流的生存法则，这法则是残酷的而且无法打破，你比我幸福多了，mors真心爱你，他把心都给你了，他不接受安排，而她……或许从未爱过我吧。

叶子这人真是作死，这次大型作之后她也学乖了，她知道她和mors的距离不是障碍，是悬崖，踏上就会掉下去，她掉下去一次，但幸好没死，她凭借顽强的求生意志和好人不知道是什么安慰的安慰活了下来，很没趣的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她也以为她会越挫越勇，会像大家喜欢看到的那样很顽强乐观的生活，最终找到真爱，但她不想忘记他，从不。

到现在叶子破碎的灵魂都不得不拄着拐杖，一步一蹒跚，遍体鳞伤，如履薄冰。

我的故事讲完了，陈惑哭着问我过的不好，过的辛苦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为什么要说呢，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上的感同身受都是瞎说的吧。

我喝掉最后一口汤，站起来走进卧室坐在地上拉开那红色的印花纱帘，望向灯火阑珊处，幽幽暗暗的星星悄悄的说话，我看过无数的远方，站在山顶上楼顶上树尖上，无论在哪里我都这样眺望远方，不放过任何一个，不是喜欢或者向往，我没那小清新的心情，我不想说我只是希望能够再看见他。

陈惑过来抱着我，我知道她是因为心疼我才哭，但是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我很冷静，甚至在外人看来有点冷血，因为先放手的那个人好像真的不会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