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牛氏出去了,张浩元这才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姬大力,你勾引良家妇女吴氏,奸而致孕,你可知罪!”
如果没有成婚,男子而导致女子怀孕,便要算奸,不但如此,就算是富裕人家,如果是男主人使婢女怀孕,那么生下的孩子也要算成是奸生子,除非将婢女升级为妾,否则孩子便要一直被称为奸生子。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年代的称呼就是如此,如果不较真,那怎么着都行,愿意怎么称呼,随百姓们自己的便,可要是一旦上堂,那么就必须要如此称呼,如此喝问了。
姬大力跪在地上,他虽然身材高大,可毕竟只是一个没什么太多见识的普通百姓,到了大堂上,他吓得几乎都要失禁晕倒,现在听到张浩元这么问他,他全身哆嗦,竟然无法回答!
吴家老姑娘虽然是个女子,但却要比姬大力强些,她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给张浩元磕响头,哭道:“回大老爷的话,姬大力没有强迫民女,都是民女自意的,是民妇勾引他的,要怪,就都怪民妇吧!”
吴家老姑娘这么一哭,姬大力猛地回过神儿来,他连忙叫道:“不不,都要怪小人,都是小人不好,不关她的事啊,大老爷开恩啊!”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一起大哭起来,堂上一片哭声,哭声一直传到了衙门之外,忽然,大门口那里也传来了哭声,哭的人却是牛氏!
牛氏并不糊涂,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所以没有想明白事情而已,又没有人提前和她说明,可现在一听堂上的问答,她当然也就明白了,岂有不伤心痛哭之理。
张浩元坐在大案之后,摇了摇头,怎么搞的,哭得这么大声,是在装凄惨吗?不过就是一对男女私奔,丈夫抛弃妻子的丑事罢了,竟然弄得他们象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如果把事情表面的情况都剥离,内在的案情,可不就是这么一点事儿么!
堂上的差役也都笑了起来,虽然都没有笑出声,可他们看向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的表情,也未免有了几分玩味,这个姬大力要找妇人,找个什么样的不好,非要找一个快四十的老妇,嗯,中老妇人,他的口味也真是够重的了。
在这个年代,吴家老姑娘的年纪当奶奶都不稀奇的,姬大力为了她能私奔,在这个时代人的眼里,当然是挺莫名其妙的。
张浩元又是一拍惊堂木,道:“先不说这个,你们在宝井村杀死的那个人,你们还记得吧,把那个人扔到了井里,人是谁杀的,是姬大力动的手,还是吴氏动的手,还是两个人一起动的手?吴氏先说!”
吴家老姑娘叫道:“冤枉啊,那个强盗不是我们杀的,是骡子踢死的,他死了之后,我们怕惹麻烦,这才把他扔到了井里,可人不是我们杀的啊!”
张浩元不置可否,对姬大力又道:“现在你说!”
姬大力能说什么,当然是和吴家老姑娘说的一模一样了,除了喊冤枉,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张浩元拿起惊堂木,啪啪重拍了两下,喝道:“焦肥六看到你们杀人了!”
他这话喊得非常突然,而且是在重拍惊堂木之后喊出来的,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都在心惊肉跳的时候,张浩元猛地喊出这句话,如果他们的脑子不清楚,又处在恐惧之下,那么便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了,而这种反应几乎就等于是供词了。
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两人还是哭道:“定是诬陷,都不认得焦肥六是谁,那晚那么黑,他是躲在哪里看到的!”
焦肥六其实就是井中的尸体,但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都不认识焦肥六,并不知道那晚劫道的强盗的真实姓名,张浩元这么说出来,他俩没能反应过来,那么他俩应该是没有在说谎。
如此,张浩元事先推断的一种可能,就是姬大力为了防止牛氏找他,所以杀害焦肥六,让牛氏以为焦肥六的尸体就是他自己,这种谋杀的可能性被排除,否则就算是焦肥六是被骡子踢死的,那么也不能证明骡子踢人,不是姬大力事先设计好的。
张浩元紧盯着姬大力和吴家老姑娘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这才嗯了声,道:“你们扔到井里的那具尸体,就是焦肥六,他是你们邻村人,估计他是得知姬大力要出远门,身上必带钱财,所以事先尾随,然后找机会动手的。你们说他不是你们杀的,那么当时的具体情况,说说吧,怎么就是和你们无关的。”
姬大力在口齿方面不及吴家老姑娘,而且当时要把尸体割上几刀,然后扔到井里的主意也是吴家老姑娘想出来的,所以便由她来说,虽然说的也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却也把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至少听的人都能听明白。
她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院外面的人听不太清楚,牛氏几次想要进院子,却都又被差役给推了出去,张浩元见状,便对一名差役示意,那差役站在院子里,大声道:“那井中的尸体名叫焦肥六,是被骡子踢死的,里面的人就是这么招供的!”
焦肥六并无亲人家属,自然没有人会为他喊冤,牛氏只是紧张地等着张浩元的判决,这可是关系到他家姬大力会不会偿命的重要决定。
张浩元道:“把焦肥六的尸体抬到院子里,叫来仵作,当众验伤!”
差役们立即照办,焦肥六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如果不是为了结案,早就得送到城外化人场去火化了,现在被抬到院子里面,臭气熏天,不但差役们捂鼻子,连院外的百姓们也都躲开,除了牛氏以外,门口的百姓都离得远远的了,反正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就行呗,离得近就不必了。
万年-县的仵作上前,忍着恶臭,验过了尸体之后,进堂说道:“县尉大人,尸体验过了,确是被重物重击而亡,一处在伤口,一处在头部,看断骨的伤痕,确是蹄印,但是不是骡子,那卑职就验不出来了,其它地方没有致命伤!”
张浩元沉默了片刻,摆手道:“尸体送去化人场吧,半个时候辰之后宣判,叫牛氏到二堂来,本官有话要对她说。”
案子的真相弄得差不多清楚了,但这案子怎么判,首尾该如何处理,还是要讲些情份的,这就要和牛氏商量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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