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元说要补偿死者家属,马泥鳅和何木桩一听,这就是要敲诈了,官府想以此为理由,敲他们两个里的钱,说是给死者家属的,其实最后都会落进官差的口袋里。
马泥鳅甚至还认为,马忠心这个公公也会捞一笔好处!
张浩元不管他俩是怎么想的,又道:“这个刘老实本月来这里,是贩卖金银花的,死在你们这里了,凶手是谁不得查查明白么,你们要不让官差挨家挨户的搜,要不然就买两车金银花,然后等刘老实的家人找来,赔给他们就行了,至于凶手嘛,慢慢查也无妨!”
官府中人说话就是直接,张浩元的话说出来,听在两个里的青壮耳朵里,可以理解成为:刘老实是外乡人,死了就死了,官府也不在乎,也不想费力气破这个案子,所以安抚一下刘老实的家人,让他们不要闹事就好。
如果你们不肯赔钱,那就去你们家搜凶手,反正不管搜没搜到凶手,进你们家打坏东西,或者顺手牵羊拿走什么东西,那算你们倒霉。
要是不想搜你们的家,那就乖乖地买上两车金银花,帮着官府把这案子给平了,那这个案子大家就都当没有发生过!
务政里和长乐里的青壮们都低着头,有的人用眼角去瞄两个里长,而且马泥鳅和何木桩两个人则是面如土色,张浩元话里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了,可两车金银花得要多少钱?
重点不是两车,也不是金银花,而是多大的车啊!
马泥鳅为人奸滑,不肯主动问话,他知道何木桩性子直爽,所以何木桩会主动问的。果然,何木桩吞吞吐吐地道:“小民敢问官爷,是要多大的车啊?”
张浩元假装想了想,道:“听那些药铺掌柜的讲,刘老实每次来都会推一辆独轮车,那就独轮车那么大吧,两车也不多,但是却必须是最好的金银花,可不要拿些破烂货充数,小心打你们的板子!”
马泥鳅和何木桩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牛车就好,一个人推的那种小独轮车,装不了多少金银花的,只不过非要上等的金银花,这个虽然有点困难,但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个里正好一里一车,一车金银花就算是上好的,也不过十贯左右,对于个人来讲十贯可不少,但对于两个里来讲,十贯大家凑一凑,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浩元道:“今夜就免了,明天午后,要把金银花凑齐,否则马里长和何里长,每个人三十板子,然后革去里长之职,你们好字为之吧!”
马泥鳅和何木桩大吃一惊,明天午后就要交齐,这个可就难了!
马泥鳅这回不敢再等着何木桩说话了,他着急地道:“官爷,明日午后来不及啊,一车金银花虽然不多,可也得跑几家药铺才行,可能几家都凑不起,明日午后回不来啊!”
张浩元道:“你不会多带几批人进城,或者在你们镇上的药铺里买不就行了!”
“镇上的金银花就是从刘老实那里进的货,刘老实人死了货丢了,镇上的药铺更凑不齐了!”马泥鳅哭丧着脸说道,他见张浩元不好说话,便用乞求的目光,看向马忠心。
马忠心倒是很照顾他这个本家,对张浩元说道:“要不,就再宽限一人时辰?”
张浩元摇头道:“忠公公,不行啊,你忘了咱们还得进宫去见皇上哪,皇上不是要召见卑职么,就为了让他们买点儿药材,就让皇上等着啊!”
马忠心就象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他叫道:“哎呀,咱该死啊,竟然把皇上给忘了,皇上啊,小奴该死啊!”
他叫了几声之后,脸色突然就变了,对马泥鳅叫道:“不行,不能明日午后了,要中午之前就得办好,那时咱就得和张捕快进城,等皇上用过了午膳之后,就得给皇上请安了,不能宽限一个时辰,相反还得提前一个时辰!”
马泥鳅和何木桩全都惊呆了,这么点儿时间,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买不齐药材的,根本无法返回,马泥鳅就想说,要不然把金银花直接送到万年县的衙门里去,这样可不可以呢?
就见张浩元挥手道:“不要再啰嗦了,你们都去办事吧,可以发动本里的百姓去分头买,然后交到你们手里,你们再交过来,行了,都走都走,去去去!”
他象赶苍蝇一样赶走马泥鳅和何木桩,满脸的不耐烦,一副随时要打人的表情!
马泥鳅和何木桩只好带着青壮离开,两个人都是欲哭无泪,但两个人都打定主意了,反正官府欺压他们,他们转而去欺压同里百姓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想挨板子,更不想失了里长之职,要知道里长别看是最底层的小吏,甚至连小吏都算不上,可在民间却有极大的势力,还能多占田地,却少交税,如果他俩失了里长之职,对于两人的家庭来讲,无异于当头重棒了!
把两人打发走了,张浩元这才休息,能坐在篝火旁吃点儿东西了,张迟和马忠心也都松了口气,同样坐了下来,其他人却依旧兴奋,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休,完全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天就亮了,但马泥鳅和何木桩却都没有来,但务政里却来了几个妇人,赶了辆牛车过来,车上装着不少的吃食,说是马泥鳅孝敬众人的早餐,都是热乎新做出来的蒸饼和小米粥。
马忠心眼睛里面有不少的红丝,他眯了一小觉,精神恢复了不少,他笑道:“还是那个马里长会做人,何里长就差了许多啊!”
张浩元也笑道:“那忠公公猜猜看,他们两个里,哪个会先把药材送来?那可是一车的金银花,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呢!”
马忠心想了半天,没直接说猜谁,而是去问张迟,道:“张县尉,你说呢,他们两个谁会先凑齐那些药材?”
张迟打了个呵欠,大声道:“不管是谁,反正谁先凑齐了药,就重重有赏,让他推荐一位族人,进万年县挂个书吏之名,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些正在伺候众人吃饭的务政里的妇人听了,都感惊讶,有一个妇人也不给众人盛粥了,小跑着便往回跑,明显是去送信儿去了。
张浩元看着那妇人的背影,心想:“看不出,这妇人竟然跑得这么快,她平时经常这么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