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伙计引着,两人直接上了三楼,进了靠窗的雅座,临窗而坐,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长安的夜景。
张浩元指着窗外的灯火,笑道:“要能在这醉仙楼坐进单间雅座,那非得是提前半个月预定才行,不成想今天咱们来了就有座,这种好事真真的不常遇见。”
文胜男手拄下巴,靠在桌上,望着外面的东市的灯火,似乎在回忆着往事,过了片刻,她才轻声说道:“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也常来长安小住,父亲带我去过醉仙楼,不过是曲江池边上的那座,也是坐的这种雅座,看的是池边的灯火。”
张浩元呃了声,长安的醉仙楼有好几座,都是一个东家开的,不过曲江池边上的醉仙楼才是最大的,而且景色当然也是曲江池那边的好!
文胜男转过头,微笑着说道:“不过,东市的灯火也别有一番滋味,多了些市井气,感觉这里的生活,才是带有人间烟火气的正常生活!”
张浩元嘿嘿两声,这话没法接啊,旁边的伙计见他俩迟迟没有点菜,忍不住赔着小心,稍稍催促了一下。
文胜男对伙计摆手道:“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上几个,但酒要最好的最烈的,先来两坛,咱俩一人一坛先喝着,不够再要!”后半句是对张浩元说的。
张浩元忍不住笑问道:“一人一坛?三小姐你还会喝酒,还能喝得这么多?”
“喝酒算什么,谁规定只有你们男人能喝酒了,我们女人也能,而且也不会比你们喝得少!”文胜男很有气势地说道。
伙计正转身要离开,听了文胜男的话,回头笑道:“要说能喝酒,刚才出去的那个金毛胡人才能喝,一个人喝了五坛子最烈的酒,真不知他那肚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装得下那么多的酒呢!”
伙计笑着摇头下了楼梯,去厨房给他们要菜去了,不过片刻功夫,酒菜便已摆上,酒楼的大厨得知县尉之子到来,自然要巴结。
张家父子可是地头蛇,要在东市里面过得好,光靠有高官做后台是不够的,还得把地头蛇给结交好了,要不然该有的麻烦,照样一件都不会少,说不定还会比别人更多些。
张浩元陪着文胜男喝酒,发现这位伯爵府的三小姐,当真是能喝啊,在酒量上不但不比他差,甚至还比他强得多,估计可能要超过他的三倍。
面前的坛子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多到了五个,两斤一小坛的烈酒,张浩元一坛没喝完,可文胜男却直干了三坛,还想要开第四坛!
张浩元拦住了文胜男,劝道:“三小姐,可不能再喝了,酒性太烈也就罢了,可这量太多,肚子也受不了啊,撑坏了肚子,身体可是受不了的。”
文胜男连喝了好几斤的烈酒,却仍面不改色,估计要是肚子能装,再喝三坛,她都不一定能醉得了。
笑了笑,文胜男道:“怎么,怕你付不出酒帐么?不用担心,要是你真的付不出帐,那么这顿算我请的便是,下顿你再请!”
说这话的时候,文胜男面上颇有鄙视之色,那意思表现得很明显,你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喝不过我一个女子,你以后还敢再自称爷们儿吗?
张浩元看了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也没醉,便笑道:“在下哪会心疼酒钱,这里的酒钱虽贵,却也没到让我喝不起的地步。”
顿了一顿,他又郑重其事地道:“我是怕三小姐你喝得太多了,几斤酒水下肚,肚子难免鼓胀,要是你走到大街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那样就不好了,对三小姐你的名声大大有损!”
文胜男一愣,没能立即听明白张浩元话里的意思,可仔细一琢磨,才明白要是自己喝得太多,就要顶着个大肚子出门,会让街上的人误会她怀孕了!
倒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文胜男立即站了起来,问道:“这里何处可以方便,我,我要去吐吐!”
张浩元好心地一指坛子,道:“就往这里面吐就好了!”
“然后把坛子再还回去,骗骗店家,让他们以为咱们没喝!”文胜男笑了笑,然后便抱着酒坛子大吐特吐起来,完全不顾淑女形象。
吐了好一会儿,吐得差不多了,两人便离开了酒楼,此时天色不早,已然快月上中天了,所幸张浩元有衙门公差的身份,要不然这么晚了,还真不能在街上随意走动。
长安有宵禁,晚上是不允许百姓上街乱走的,但其实只要是不被巡街官兵抓住就行,晚上出来乱跑乱玩的人多着呢,尤其是青皮无赖,更是白睡觉,晚上才来精神呢!
两人就快走出东市之时,忽然间听到后面的大街上传来“啊”的一声大叫,声音之响,整个东市都能听到,甚至还有夜鸟被惊起!
张浩元大惊,对文胜男道:“可能是出了事情,我得去看看,你……嗯,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
这么晚了,他总不好让文胜男一个人回去,但有人惨叫,他总得去看看,毕竟他拿的是万年县捕快的薪俸。
文胜男刚要答应,就听到了马蹄声,一队骑马的巡城卫兵奔来,显而易见,他们也是听到了叫声,所以立即就赶了过来。
见有卫兵到来,张浩元稍一犹豫,便和文胜男一起躲到了街边的阴影处。
他道:“有卫兵过来,那我就先不过去了,先送你回家吧!”
“你不过去看看?听声音,那人是遇到了麻烦!”文胜男说道。
张浩元道:“就算有麻烦,出了什么大案子,也会转到县衙的,明天早上就能知道,要是没有出案子,那我过去也是白忙乎。”
文胜男听了,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回转,张浩元先送文胜男回了家,他这才往自家走去。
张浩元心想:“感觉不太对劲儿,那人喊得声音响亮,却是突然间喊出,突然间结束,难不成那人身边有人,堵住了他的嘴巴?不会是发生了谋杀案吧!”
进了自家院子,大门并未上栓,当然这城里也不会有人来偷县尉的家,张浩元进了院子,见院中并无灯火,便知父母已经睡下了。
站在院子里,没有立即回房间,张浩元心想:“如果是出了大案子,那么这时候差不多就会有人来报信儿了!”
就如同要验证他的预感似的,院外的街道上,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