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忆

“我顺着山路跑到咱们头顶这座舍身崖上，远远望见碧水潭的水面上漂浮着一条彩色带状物。我心里一惊，设法下到涧底，跳进水里，把那条带状物捞了上来。仔细看时，正是莲儿平常戴的那条五色羊绒丝巾。另外，我在潭边还发现了一只我儿子穿的小虎头鞋。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懵了，看来她们娘儿俩已经失足掉进了这个深潭里。我当时追悔莫及，嚎啕大哭一场，死的心都有了。不过我不能死，我要把他们的尸体打捞上来，好好地安葬了。于是，我跳进潭水里，奋力向下潜去。不过潭水太深了，我根本潜不到底。试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均以失败而告终。我沮丧至极，暂时终止了打捞。我幻想着他们娘儿俩能够逢凶化吉，又跑回金水村打听他们的情况。然而，令人绝望的是，除了几片瓦砾，一个人毛都看不到。没办法，我只好重新返回来，继续尝试着向潭底潜去。那段时间，阴雨连绵，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水。碧水潭水位暴涨，我痴痴地望着水面，希望奇迹能够发生，把他们母子的尸体冲上来。直到半月以后，天气放晴，我又发现了妻子头上的玉簪。这下我彻底死心了，她们娘儿俩确实掉进了这个深潭里。我伤心欲绝，大放悲声，一动不动地抚摸着妻子的丝巾、玉簪和儿子的虎头鞋，守在潭边整整一夜。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我痛苦、自责、万念俱灰，后悔没有跟着他们母子早点去了。第二天早上，我站在潭边，想不到自己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俞一看他痛苦的样子，劝道：“前辈，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要不，你等等再说？”

“不用，我憋了好长时间，你让我说出来痛快点！”辛半生凄然一笑，猛灌两口酒。“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我怎么忍心让她们娘儿俩在这阴冷漆黑的潭底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于是，我决定把他们的尸体打捞上来，把他们安葬之后，我在旁边再挖一座坟墓，陪着他们一起去死。呵呵，不瞒你说，我早让人给我准备了一副棺材，只等那一天了。”

“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俞一说道。“前辈，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就算我想干傻事，他们娘儿俩不给我这个机会啊！”辛半生苦笑道。

“潭水这么深，你怎么潜下去的？”俞一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这里多深多浅，以为自己憋气的时间太短了。于是，我开始苦练闭气功，从最初能在水里闭气几分钟到后来闭气一个多小时。我发现无论闭气多长时间，只能下潜到水下200米左右，就再也潜不下去了。原来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我的身体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时我才明白，自己抵抗压力的能力不行。我的倔脾气上来了，在这里结庐而居，并自创了一门内功，名叫定金功。这门内功的目的就是抵抗愈来愈大的水下压力。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我的定金功终于练成了，我能够潜到水下400米以下了。这时候，我发现了北边悬崖上的洞穴，于是整修一番，搬了进来。再后来，我弄了一条小船，沿着绳子坠下去，并成功测量了碧水潭的深度，知道这里最深的地方425.3米。我潜到潭底才发现，下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曾经带着高压防水强光手电下去，但还没到潭底就被压扁了。我终于明白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简直太渺小了，很多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办不到的。不过既然下去了，我不能就这样算了，于是我像瞎子一样在潭底胡乱摸索。不过碧水潭面积太大了，下面又坑洼不平的，要搜索完所有的地方实在太困难了。即便如此，我用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把整个潭底摸了一个遍，并且打捞出来几具尸骨。其中有两具紧紧挨在一起，但一看就不是她们娘儿俩的，而是大人的尸骨。我把打捞上来的尸骨妥善安葬，也算是对他们的尊重。但我怎么会甘心？于是继续在潭底搜索，却再也找不到任何东西了。我的心情异常沉重，陪她们去死吧，明明打捞上来的不是她们娘儿俩；继续打捞吧，我好像没有那个能力了……”

俞一被他的深情和毅力所感动，说道：“既然走到这一步，当然是继续打捞了。”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发现西边的山崖上摔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儿，当时已经骨断筋折、血肉模糊了。他的两条断腿插进胸膛里，真的是凶险万分。他掉下来的时候估计被树枝或者藤蔓拌了一下，否则早就没命了。看着这可怜的孩子，我心疼得直掉眼泪。如果幸儿还活着，应该也有十多岁了。我做出一个决定，我要救他，就当救我自己的儿子好了。于是，我把他包扎起来，并用内功替他疗伤。但这孩子伤势太重，我没办法把他完全治好，简单处理后，我把他抱到山下进行抢救。虽然最终保住了性命，但他却落了个双腿残疾。后来我才知道，他跟后爸闹了矛盾，跑上山去，一不小心摔下来的。从此，我把他养了起来，并请老朋友替他做了一副轮椅。为了照顾他，我跑前跑后的，暂时忘记了伤痛。等他的病情稍微好转一点，我开始教他武功。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大徒弟古嵩。由于资质有限，再加上双腿不便，因此他的武功并不算太好。闲暇的时候，我会潜到潭底，继续打捞妻儿的尸骨。不过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俞一问道：“我怎么没见到古嵩大哥？”

“我把他撵了出去，让他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去外面闯荡。我要让他们学会适应这个社会，不能让他们整天守在我的身边，像我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师弟师妹？你后来又收了几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