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顾潇潇拉着未央自告奋勇给凌曦当伴娘，凌曦笑着说：“除了你们，也没别人了，正好婚纱店打电话来说可以去挑选伴娘礼服了，你们两个自己去，我最近孕吐是好很多了，但是老犯困，走几步路就乏了。”

顾潇潇伸手摸了摸凌曦的肚子煞有其事地说道：“小家伙，我是你干妈，你看你把你亲妈折磨的，等你出来，我一定要好好打你的屁股。”

潇潇的一番话把凌曦未央都逗乐了，未央用手轻轻推了推顾潇潇：“你可别吓唬孩子。干妈。”说完未央自己也笑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顾潇潇和未央就离开了。

她们两人前脚刚走，凌曦立马就收起了笑容，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阿姨帮她换好床单枕套，她躺回床上，怀孕以后嗅觉变得很灵敏，总觉得床单带有薰衣草味道很刺鼻，所以让阿姨换了床单。新换的床单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她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店员带着未央跟潇潇去看伴娘礼服，潇潇选了一件单肩短裙，未央摇了摇头，然后选了一款长裙，香槟色，手工刺绣，**挂脖，不像抹胸长裙那样显得暴露，隐约透着一些小性感且不失优雅大方。

店员带着职业微笑说：“你们两个人身高差不多，穿短裙显得腿长，穿长裙更显身长，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一套长裙跟新娘的主婚纱较为相衬，主婚纱是中袖**设计，整体偏宫廷复古，显得优雅华贵。”

顾潇潇一下也没想起自己在婚礼当天只是配角，只需要陪衬新娘就可以，既然都觉得长裙更合适，那就选择长裙：“我平时穿4号的，你找一件给我试试。”

“好的，这一件就是4号，哪您呢？”店员一边把裙子递给顾潇潇一边问未央。

未央想了一下说：“也给我拿一件4号吧。”

“好的，您稍等。”接着店员又拿了一件4号给未央。

店员记录好两人需要修改的地方，未央偏瘦，需要大改，然后又给她们选择了与礼服搭配的鞋子。经过主婚纱的时候，顾潇潇的全部注意力被一件婚纱吸引住了：“未央，这件婚纱很美，我能试试吗？”后半句对着店员说。

店员有些为难地说：“这一件的码数您可能穿不上，方小姐倒是可以试一下。”

顾潇潇可怜巴巴地看着未央说：“那你试穿一下给我看看好吗？”

未央有些心软，想想试穿也就一会功夫也就应承下来了。

店员帮未央换上婚纱，未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楞了，之前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穿上白纱的样子，但真的看到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原来是这般，这般渴望。

“未央，真的好美，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顾潇潇看着未央的背面夸奖道。

未央慢慢拉过拖尾转过身，顾潇潇拿着未央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沈家明。

此时的沈家明正跟林森、苏婉一起吃饭。沈家明打开信息收到了照片，一时也愣了神。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林森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哎呦，婚纱都穿上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回家啊？”

沈家明正要说话，手机屏幕闪到了通话界面，未央打来了电话。

“家明，我跟潇潇在店里试伴娘服，潇潇看上这件婚纱，她穿不了，我替她试穿一下而已，照片也是她拍的，我怕你误会。”未央得知顾潇潇未经允许就把照片发给了沈家明，害怕沈家明以为自己在逼婚，赶紧打电话来解释。

沈家明笑着回答：“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家明拿着手机还在看未央穿着婚纱的样子。林森一把拿过手机：“我说你啊，就是傻，要不你们俩的婚礼也一块儿办得了。省得你这么成天惦念着。”

苏婉也凑过来看到了照片：“挺美的，诶，对了，可以打印出来。”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便携式打印机。上回去日本参加活动，看见助理买了个，觉得好玩她也买了一个回来，平时遇上什么好照片就可以随时打印出来，比拍立得好用的是，手机里的照片可以用软件修图。她把打印出来的照片跟手机递给沈家明：“最小的尺寸，应该可以放到钱包里。

沈家明接过，然后拿出钱包，真把照片放进了钱包里。

未央送潇潇回家之后，接到了沈家明的电话。

“你在哪？”

“刚送潇潇回家，还在她家楼下呢？”

“你把电话给小李。”

未央拍了拍小李，然后把电话递给了他。

只听见小李对着手机回答：“是，知道了，好。”然后他把手机还给了未央。

“他说什么了？”未央问道。

“老大让我送你去一个地方。”说完，小李就沉默了。

未央也没多问，静静坐在后座上。

小李把未央带到了医院住院部，她一下车就看到沈家明站在门口等她。沈家明老远就看到车开进来了，掐灭了手里的烟。

“为什么让我来医院？”未央走到沈家明跟前问道。

“未央，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沈家明的表情透着一丝寒意。

未央猜不到沈家明让自己见的人是谁，她默默跟着沈家明上楼，刚出电梯她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站在走廊的尽头的一个病房外面有几个人站着，像是阿德手底下的人，她放慢了脚步，心里有些忐忑。

沈家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变得缓慢，他转过身握住了未央的手：“相信我。”

“大哥，嫂子来了啊。”守在病房外的几个人看到沈家明带着未央过来纷纷叫道。

搁在平时未央一定会娇羞地责怪他们，但是现在未央的整颗心都要拎起来了。

沈家明在推开门之前对未央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妈妈以前有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你妈妈当年想不通多半也是因为……”

未央忽地抬头老看着沈家明：“你是说……”

“是他，我派了很多人找他，人是找到了，但是也差不多快走了。你可以选择不进去。”沈家明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带未央来，但是他想要帮未央了结一桩心事，想要未央正视人生中的每一道坎，哪怕，哪怕今后的日子没有他的陪伴，她亦能够勇敢。

未央自己推开了病房的门，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男子，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他听见开门声睁开眼看着房门的方向，看到了未央，他张了张嘴巴，好像在说话。

未央走近一些，站到病床旁边，只听见他绵软无力的声音说：“莺莺你来了。”

莺莺是未央妈妈的名字，未央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别人提前这个名字了，如今在这个人嘴里说出来，未央心里仍旧是一阵酸楚，鼻子酸酸的。

“莺莺是我妈妈，她已经不在了，你走了以后，她就……自杀了。”未央最后一个词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病床上的人听到这一句话微微闭了闭眼睛，显得很痛苦：“我对不起她。”

后来未央跟他再也没说什么，未央走出病房看到沈家明就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她把头埋进了沈家明的怀里，她压低了声音，沈家明示意他先走了，接着搂着未央下了楼。期间他试着让未央抬起头喘口气，不料未央死死拽着自己的外套，他轻轻摸了摸未央的后背：“听话，喘口气，你这样要缺氧了。”

未央抽泣着慢慢抬起头：“他居然还记得我妈妈，我明明应该很恨他的，我真的好难过。”

“我懂，我知道，你听我说，他是肺癌晚期，医生说他活不过这个月，好赌的习惯一直改不了，早就众叛亲离，他已经得到了他该有的报应，我带你来来见他，是想你彻底放下这件事。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你有时候做恶梦会叫妈妈，我知道有些事情有些真相对你来说是那么残酷，可是未央，我希望你更勇敢，勇敢面对这一切。然后彻底放下这件事。”沈家明轻轻用手擦去未央的眼泪。

当天晚上沈家明哪都没有去，他一直陪着未央，而未央一直在他的怀里哭，直到睡着。沈家明想起身去拿块毛静帮她擦擦脸，才发现未央拽着自己的衬衫。他一只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未央的后背，然后另一只手去轻轻掰开未央的手，怕吵醒她不敢用力，他只好拿起未央攥紧的手放到自己唇上轻轻吻了吻，许是未央觉得有些许痒痒的，竟然松开了手。

沈家明起身去拿了块毛巾帮未央擦脸，擦完之后他又躺回到了未央身边，又把她搂进怀里。

未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老房子，梦到了妈妈，梦到了爸爸，梦到遇见沈家明之前的日子，童年，大学各种时间段的记忆在梦里一起出现，最后她看到了秦翰，看到凌曦，所有人都渐渐消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惊醒过来，沈家明还在她身边躺着，她翻过身拿过手机看时间，9点多。她轻手轻脚起床，洗漱好换好衣服，沈家明还睡着，她就打开房门下楼。

张嫂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未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熬了点鸡丝粥，给你盛一碗好吗？”

“好，谢谢。”未央说道。

“噢，对了，小李早上很早就出去了，说不用惊动你们，等他回来他会跟沈先生说的。”张嫂想起来又转过身跟未央说。

“好。”未央趿着拖鞋到客厅。

未央打了个电话给珠宝店，询问钻戒设计图，然后又给婚纱店打了个电话确定婚纱到货时间。她放下手机端起粥刚喝了几口，就看见阿德来了。

“大哥呢？”阿德一走进来就看见未央窝在沙发上。

未央指了指楼上：“还睡着，怎么了？”

阿德思索之后回答：“凌晨医院打来电话说，他快不行了，等我们赶去医院已经……”

未央当然知道他是谁，她拿勺子的手稍微顿了顿，然后把碗放到茶几上：“家明之前有说过后事怎么处理吗？”

“大哥说没有人肯来替他料理后事，如果他走了，我们就帮他料理好后事，骨灰就送回他家乡安葬。”阿德照着沈家明之前的吩咐回答。

“就这样做吧，麻烦你了，阿德，家明最近太累了，等他醒来我跟他说吧。”

“行，那我先走了，对了，我让小李回来了，最近你出去多带几个人。”

“好，我知道了。”换做从前未央一定是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出去也有那么多人跟着多别扭，但她已经明白，自己现在不光要顾着自己，更要顾及沈家明，自己是他的软肋。一旦让别人钻了空，别人一定会想尽办法用自己去要挟沈家明，既然自己决意要留在他身边，就要有不给他徒添负担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