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8【东罗马使团】

教皇尤金三世别说派使者到大明，他现在惨得连一日三餐都发愁。

这家伙刚刚登上教皇之位，就被一个底层精罗教士赶出罗马。

那位底层寒酸教士特别牛逼，怒斥教皇是嗜血之徒，声称罗马枢机主教团是一群强盗。还主张废除教皇的世俗权力，认为神职人员必须回归使徒时代的清贫状态。

罗马市民被此番言语煽动，把教皇驱逐出罗马，而且重建朱庇特神庙，还选出执政官和元老院……

教皇尤金三世落荒而逃，如今正在四处派遣使者，前往各国借钱解决生存问题。

他听说埃德萨伯国覆灭，于是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逢人便说要组织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只要这事儿做成，他就能重新获得威望，还能利用十字军回到自己忠诚的罗马。

但遍观欧洲各国，只有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响应号召。

这位路易七世也曾年少轻狂，放火烧毁教堂的事儿都干过，早就已经跟罗马教廷决裂很多年。如今突然变得虔诚，自然也打着小算盘，可法兰西的贵族们却不鸟他。

现如今，一个被赶出罗马的教皇，一个曾烧毁教堂的国王，居然只有他们两个闹着要第二次十字军东征。

欧洲的虔诚在此显露无疑。

教皇无法派使者去大明，拜占庭皇帝却可以！

好吧，人家叫东罗马。

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继位还不到两年时间，其上位过程有点像胡亥。

老爹死于远离首都的军中，他迅速处理完丧事，并且获得军队的拥护，风风火火率军回到君士坦丁堡。

至于哥哥嘛，性格急躁不适合为帝，因此被他抓起来软禁。

这是一位让东罗马复兴的雄主，在历史上有“大帝”、“神皇”之称。

虽然才继位一年多，但已经击退安条克公国的背刺，并且做王子的时候多次跟塞尔柱打仗。

去年，曼努埃尔一世趁着富尔克去世，向其遗孀耶路撒冷女王索要太阳宝镜。

女王断然拒绝，声称那是天国之镜，只有耶路撒冷国王才能拥有。

顾命大臣阿图什说：“陛下，帝国如今四面皆敌。东边的塞尔柱人，西边的诺曼人（西西里王国），是最急需解除的威胁。我们应当先跟德意志人（神罗）达成和解，然后用十字军拖住塞尔柱人，再集中全力击败那些诺曼蛮子！”

曼努埃尔一世问道：“怎样跟德意志人和解？”

“迎娶一位德意志贵女，”阿图什说道，“德意志国王（神罗皇帝）的妻妹还未出嫁，听说她是一位拥有高尚品德的淑女，完全有资格成为我大罗马帝国的皇后。”

曼努埃尔一世点头：“这个建议很好，如果能用联姻解决北方矛盾，我可以腾出精力做更多的事情。”

阿图什继续说：“帝国海军太弱了，诺曼蛮子（西西里人）经常劫掠我们的商船和港口。现在应当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同时给予威尼斯人贸易特权，让威尼斯人帮我们一起击败诺曼人。”

“我既讨厌诺曼人，也讨厌威尼斯人。”曼努埃尔说道。

阿图什笑道：“先利用威尼斯人打败诺曼人，等我们的海军真正强大起来，再跟威尼斯人翻脸也不迟。到时候，罗马帝国的商船就可以纵横地中海，源源不断获得那些珍贵的东方商品。”

曼努埃尔仔细思考一番，说道：“威尼斯人贪婪而愚蠢，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确实可以轻松利用他们。说起东方商品，耶路撒冷的太阳宝镜，真是从桃花石商人那里买来的吗？”

阿图什说：“陛下不要受到欺骗，所谓的太阳宝镜，不过是一面桃花石镜子，听说埃及国王手里也有一面。”

“来自下桃花石的菊尔汗，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塞尔柱苏丹，”曼努埃尔说道，“还有那些精美的桃花石货物，我对遥远的桃花石帝国非常感兴趣。或许，我可以派出一个使团，带着礼物和书信去拜访桃花石皇帝。”

阿图什说：“如您所愿，伟大的陛下。”

东罗马帝国的使者，能够轻松进入红海。

一条路线是走耶路撒冷，穿越沙漠来到亚喀巴，也就是前几年大明使者跟十字军交易的地方。

但那里没有远洋船只，仅有一些搞走私的近海小船。

而且这种走私行为，显得颇为地狱笑话。一群见钱眼开的阿拉伯小商人，在波斯湾购得东方货物悄悄运来，高价转卖给阿拉伯世界的死敌十字军。

另一条路线是走开罗，在红海港口乘船前往东方。

东罗马和埃及虽然互为死敌，但彼此承认和尊重对方，甚至允许对方的国民，在自己国内修建异教寺庙。

曼努埃尔派人照会埃及国王，双方愉快的达成共识，东罗马使团可以借道前往大明。

……

官二代们在朱罗国四处游览，南印度神庙还是颇为壮观的。

朱罗艺术的菁华在于铜像，其铜像制作技法冠绝全球，甚至超过了此时的大明。

这当然源于官方的鼓励，朱罗全国大建庙宇的同时，又铸造出一座座雄伟精美的青铜神像。

游览了十多处婆罗门寺庙，范成大忍不住感叹：“这里是真不缺铜啊，铜像造得一个比一个大。”

白师厚把玩着一枚朱罗铜币，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是国王？怎么看着像八爪鱼？”

“确实很像。”陆游笑道。

这种朱罗铜币，后世收藏界俗称“章鱼人铜币”。

但它确确实实是国王，正面为国王曲腿侧坐，手持莲花，铸有梵文“吉祥的罗阇罗阇”。背面位国王站像，左侧为灯柱，右侧有咒点和莲花。

更扯的是，此铜币含金，色彩偏金黄。

五人在那里瞎扯淡，一人目不转睛看着。

此处是一座新建的神庙，南印度画师正在创作壁画。

王廉清手里拿着小本本，不断写写画画做记录，甚至连画师助手怎样调石灰泥都写下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王廉清经过前几日的游览，已经明白朱罗壁画的构图方式。上下分栏，左右并列，以神像或建筑为中心展开复杂构图。

风格极为明快华丽，细节繁复且精妙，色彩鲜艳极具视觉冲击。

王廉清打算借鉴一些技法，跟中国壁画技法相集合，今后在皇宫或寺庙里创作。

北宋皇宫里，是有很多壁画的。

这个时候中国的绘画艺术，主要还在走写实路线，透视技巧已经被画家所掌握。

……

当王廉清带着许多临摹画稿，跟朋友们一起回到望乡港时，寻宝三人组已经采买完货物准备起航。

一支阿拉伯船队也抵达港口。

阿拉伯商贾对东罗马使者说：“尊敬的宰相阁下，我的商船只到这里。但您不必担心，这座港口已被桃花石人占据，每年有很多桃花石商船往返。你只需要去拜见总督，就可以受到热情接待。”

东罗马使团领袖叫阿克苏赫，职务为军方总司令，兼末位宰相，兼掌国玺。

他曾是一个突厥奴隶，老皇帝的幼时小伙伴，老皇帝最信任的一生挚友。

新皇帝能够以幼子身份上位，离不开阿克苏赫的支持！

阿克苏赫在出发之前，新皇帝曼努埃尔对他说：“叔叔你应该知道，罗马帝国能在我父亲手里复兴，正是因为父亲任命了许多外邦人做大臣。罗马贵族早就已经腐朽不堪，罗马制度也已经落后于时代。我会继续父亲的事业，引入更多外邦的优良制度……”

“桃花石是一个强大的国度，它一定有值得我学习的东西。别人出使桃花石，看不明白那些制度，只有叔叔你才能看懂。我要改革罗马帝国，让它重现伟大的荣光。西方的好东西我要学，东方的好东西我也要学。”

“只有叔叔你，对宗教毫无兴趣，并且对任何宗教都平等看待。如果派其他大臣出使桃花石，他们一定会因为宗教与风俗迥异，而抗拒桃花石真正优良的好东西。”

曼努埃尔之所以能复兴东罗马，就是因为他的不受传统影响。

他母亲是匈牙利人，他老婆是德意志人，父亲死后给他留下一堆外邦大臣。那些大臣当中，甚至还有异教徒。

最离谱的就是这位阿克苏赫，一个突厥奴隶，竟然做了东罗马的总司令，兼内政末相，兼掌玺大臣。

现在，东罗马皇帝要考察大明制度，并借鉴先进经验搞一系列改革。

在阿拉伯商船上雇佣了一位翻译，阿克苏赫很快见到夏余庆。

翻译对夏余庆说：“天方以西，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罗马皇帝（神罗被无视了）。这位先生是罗马的宰相兼总司令，他奉命出使大明国，请求总督阁下帮忙安排船只。”

一声“总督”把夏余庆叫得欢喜，拱手作揖道：“欢迎这位相公出使大明，正好有几艘船准备返航。”

两日之后，东罗马使团登上寻宝三人组的船只，就住在六个官二代的隔壁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