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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塞尔柱已经派出使者,甚至还带着阿拉伯马出使大明。
上次带回去的漳绒和玻璃镜等物,还有翻译成波斯文的中国诗词,着实把塞尔柱苏丹给高兴坏了。
他想要更多!
顺便一提,年年打仗的塞尔柱苏丹,其实是个喜欢文学的老文青。
担忧阿拉伯马在中途死掉,塞尔柱使者选择从陆路进发,而且是途经大宛盆地的经典路线。
刚到撒马尔罕,塞尔柱使者就获得消息:东喀喇汗国被耶律大石灭了。
而且耶律大石还定下规矩,西边任何国家的使者或商队,最多只能到大宛盆地贸易,不准继续往东翻越葱岭!
耶律大石想霸占丝绸之路吃独食,并隔绝大明与中亚诸国的交流……
今年春天,使者回到塞尔柱国都。
苏丹大怒!
但哥疾宁(伽色尼王朝)又又又不听话了,塞尔柱苏丹打算先收拾那边,暂时还腾不出手来教训耶律大石。
此时的哥疾宁虽然早已衰落,但国土面积还是比较大的,囊括阿富汗大部和巴基斯坦北部。
桑贾尔这位塞尔柱苏丹,至今未尝一败,打出了赫赫威名。
但不知怎的,年年胜仗还年年打。
已经打服了的属国,没过几年又不听话。即便把女儿或侄女,嫁过去做王后也不行,那些藩属君主照样闹事。
有时候,干脆扶持自己的侄子或外甥,前去担任属国的君主、总督。
但侄子和外甥们,一旦做大就想独立。
就不能安稳一点?
苏丹的心很累。
……
呼罗珊。
塞尔柱苏丹桑贾尔,聚集十万大军往东南进发。
一队轻骑飞快赶回来报告,说古尔王朝的苏丹阿拉丁,已据城而守挡住了哥疾宁的攻势。但首都绿松石山城,被哥疾宁大军团团包围,请求桑贾尔赶紧加速行军去救援。
古尔王朝的地盘,只剩阿富汗的西北部。
这些都是塞尔柱的属国,一个属国想吞并另一个属国,宗主国怎能坐视不理?
桑贾尔正下令各部加快速度,又有一个信使从北方而来。
信使跪在桑贾尔面前:“苏丹陛下,吞并东喀喇汗国的东方君主,在八剌沙滚自称菊儿汗。还派遣一支偏师,逼迫葛逻禄部臣服!”
桑贾尔询问随军学者:“菊儿汗有什么含义吗?”
这位突厥裔学者其实也不知道,随口瞎编道:“伟大的苏丹,菊儿汗是万汗之汗。”
其实,菊尔汗只是個普通汗位,还可以翻译为处罗可汗。
但在耶律大石之后,菊儿汗确实有了“万汗之汗”的意思,并且后来一直被某些蒙古大汗沿用。
这个汗位,因耶律大石而变得尊贵。
就像李世民的天可汗,在草原叫“腾格里汗”,再普通不过了。李世民之后,也变得尊贵起来。
桑贾尔冷笑:“他是大汗中的大汗,我却是苏丹中的苏丹。等惩罚了哥疾宁,我一定会去征服这个菊儿汗!”
花剌子模沙王阿即思说:“陛下,葛逻禄部如果被菊儿汗征服,他的疆土就跟我接壤了。下一次追随陛下出征,可能我无法出动更多的军队。”
这里的沙王,跟俄罗斯的沙皇来源不同。
沙阿是古波斯皇帝的称号,意为万王之王。现在则演变成行省总督,或者是属国国王的意思。
阿拉乌丁·阿即思,便是花剌子模国王,他的国家已经跟西辽接壤了。
同时,阿即思还是桑贾尔最宠幸的大将,每次征战必然被招去随驾。
“你不用怕那个菊儿汗,”桑贾尔对阿即思说,“如果他带兵攻打花剌子模,我会征集三十万大军去救援。”
阿即思拍马屁:“有陛下的帮助,花剌子模永远不怕菊儿汗。”
“出发吧。”桑贾尔微笑道。
阿即思连忙骑马跟随,并且用波斯语做四行诗,朗声赞颂着桑贾尔的赫赫武功。
诗歌刚刚诵完,就逗得桑贾尔哈哈大笑。
阿即思也跟着笑,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回到花剌子模之后,派遣信使跟耶律大石联络。
阿即思是一个中亚枭雄,总结起来就八个字:能屈能伸、不讲武德!
历史上,他先是暗中勾结西辽,起兵背叛塞尔柱。接着又跟西辽对抗,被打得赶紧臣服,同时侵吞塞尔柱国土。塞尔柱杀回来,他又投降塞尔柱,把西辽给甩在一边……
反复背叛,反复投降,最终熬死了耶律大石,把桑贾尔熬成傀儡苏丹,接着大肆侵吞西辽和塞尔柱国土。
他还邀请无数有名望的学者、宗教领袖,带着贵重礼物去请逃走的毡地汗之子回国继位。这位流亡王子一回国,他就立即囚禁杀害,没有丝毫信誉可言,把那些帮他说话的学者领袖给搞麻了。
这位来自花剌子模的搅屎棍,是耶律大石击败塞尔柱的关键人物。
……
大明正在挑选使节团官吏,等冬季风到了就出发。
不但要访问塞尔柱,还要跟沿途各国取得联系,算是为大明今后扬帆四海探探路。
礼物(商品)还在挑选中,恩科即将举行。
投降过来的金国文官,去年要么跟随家族迁徙,要么留下来帮忙编户齐民。在这个过程当中,被督察院的御史干掉八个,罪名全是贪赃枉法、侵吞土地、隐匿人口!
剩下的全都被吓坏了,今年战战兢兢前来参加恩科考试。
“唐时东都,宋时西京,果然名不虚传!”张浩站在城中感慨。
他此时站在东南城区,是整个洛阳商业最繁华的区域。
而且,违章建筑全拆了,街市显得井井有条。
他们已在客栈下榻,刘薚(刘萼的兄弟)建议说:“且去打听一下,洛阳城内最好的酒楼在哪里。”
“对对对,先喝洛阳好酒,慢慢领略洛阳风华。”众人赞道。
此次恩科,专为金国文臣所设,只给二十个进士名额,却有三百多人报名参加。为了符合报名资格,甚至修改自己的年龄。
众人一路闲逛,打听酒楼的消息。
却见有人蹒跚而来,走近了才发现非常眼熟。
“陛……吴乞买?”张浩脱口而出,中途连忙改变称呼。
吴乞买本来低着头,闻言猛地抬头,看到这些金国旧臣,顿时脑子充血、脸色胀红。
随即,双方都扭头避开,似乎他们并不认识。
张浩招手叫来仆从,一番耳语。
仆从悄悄跟着吴乞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跑回来诉说情况:“相公,吴乞买今天是去当铺,把大明皇帝赐的袍服当了买酒喝。”
“买酒还要典当赐服?”张浩惊讶道。
仆从解释说:“我问过了。大明皇帝待吴乞买不薄,每个月按时发放俸禄。但经不起挥霍啊,天天喝好酒。现在没钱了,只能典当衣服喝劣酒。”
张浩问道:“没有幽禁起来?”
“去年还有兵丁看管,今年就随便他上街了。”仆从说道。
这些金国旧臣闻言,纷纷赞颂道:“大明皇帝陛下真是宽仁,竟让亡国之君随便走动。”
“何止呢。我听说前宋皇帝,如今就在大明做官。”
“两个亡国之君都如此优待,吾等文臣自也有出路。”
“就是就是,协助编户齐民立功的,不用参加恩科就授官了。”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
“……”
这些家伙当街呼喊,其实是想摆明立场,跟刚才见到的吴乞买做切割。
吴乞买抱着一坛酒回家,妻子唐括氏正在织布。
安乐公府的仆人,刚开始由朝廷支付薪水,渐渐的就得吴乞买自己开工资。
为了省钱买酒喝,吴乞买把仆人全部遣散了。
因为中风,吴乞买左腿和左臂无力,走起路来像一个跛子。
“相公就少喝点吧。”唐括氏劝道。
“醉了才好。”
吴乞买面无表情,拍开酒坛的封泥,满满倒了一大碗,没有下酒菜就直接喝。
喝着喝着,突然浑身剧痛。
他不仅中风,而且还严重痛风。
越痛越要喝。
喝醉了好睡觉,或者说醉死过去。
今天,吴乞买的心情很糟糕,半路上居然遇到那些叛逆。
连喝三碗,吴乞买猛地颤抖起来,一手抓住桌沿强忍剧痛,一手把酒碗吃力送到嘴边。
“啪!”
酒碗落地摔碎。
吴乞买已经痛得坐不住了,渐渐缩到地上蜷起来。
唐括氏想把他扶去床上,吴乞买却奋力把妻子推开,怒吼道:“逆贼,都是逆贼!”
喊了一阵,又哀求道:“酒……给我酒……快让我喝醉……”
唐括氏犹豫片刻,终究耐不住哀求,倒了一碗酒送过去。
侧躺着喝酒不方便,吴乞买艰难夺过酒碗。他把酒碗放在地上,蜷着身体趴伏在地,像野狗进食似的撅起屁股喝酒。
越喝越痛,越痛越喝。
疼得满头大汗,终于把一碗酒喝光:“再倒,再倒!”
唐括氏抹泪捧起酒坛,重新给他倒了一碗。
吴乞买立即扑上去。
就这幅鬼样子,朱铭杀他干嘛?
不仅懒得动手,甚至连看守都撤了。
朱铭很想看看,这个状态的吴乞买,究竟还能再活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