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的陈沉突然就看到颜安景,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不是因为没有话要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
陈沉就这么保持着沉默,颜安景就坐在她旁边,眼里还是当初一直不变的深情。只是他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的气息,眉眼间也染上了那么一点沧桑,却依旧帅气。颜安景,有三十岁了吧。陈沉觉得很愧疚,可自己从来就没有办法劝服他。
她的十年,也是颜安景的十年。
“你走了之后,我好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想我,所以我不敢去找你。”颜安景先打破的沉默,陈沉心拧得更痛,这些话如今变得很煽情,她尽量不表现出自己情绪的变化。
“先吃东西吧,我饿了。”陈沉逃避着颜安景的眼光,注视着苏简岳,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颜安景叫过来。
“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因为路泽远而不好好吃饭。”颜安景上下打量着陈沉,伸手想握住陈沉的手腕但她不自觉地缩回去了。
“不要提路泽远了,他已经过去了,我在努力让他成为过去。”
“好,陈沉,我才是你的未来。”
“我们今天就好好吃顿饭吧,就当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之间的聚会,不要谈别的好吗?”陈沉说到最后用了几近乞求的语气,她的声音在颤抖,“颜安景,我现在,不想谈感情这些东西。”
“好,不谈不谈了,吃饭吃饭。”苏简岳将颜安景扯来他身旁的座位,留给陈沉一点个人的空间。他应该思量一番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把她在这里的事告诉颜安景的,陈沉这个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烈。苏简岳很害怕陈沉会想起太多过去不好的事情,尽管这过去已经过去很久。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菜上桌之后,颜安景帮陈沉切好牛排,然后帮她夹到了碟子里。陈沉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
“挺好的,你呢?”
“你好,我就好。”颜安景淡淡地说,苏简岳心一沉,只有他知道这两年,颜安景过得一点都不好。
“现在在哪里工作呢?”陈沉问。
“a市。”
“离这里很远。”陈沉有点吃惊,以她对颜安景的理解,他一定是坐飞机过来的,“刚下飞机吗?”
“嗯。”
“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为什么?”颜安景和苏简岳异口同声。
“因为我要去的地方有很多,等我都去完了,就回去t市工作。”陈沉轻描淡写地说出理由。
“你不开客栈了吗。”
“不开了,一直在赔钱。离开这么久,很想回去了,我想我爸妈了。”
“你懂得这么想就好。”苏简岳不停的往陈沉的碟子里夹菜,样子很高兴。
桌子上再也没有人说话,这一顿饭吃得越来越尴尬。陈沉不时把脸面向窗外,下雨了,很多没有伞的人在餐厅的屋檐下躲雨,慢慢的,陈沉再也看不见街上的场景。她和躲雨的人只隔着一块玻璃,但窗外没有人看进来。
她与他们一样落魄。
饭吃完后,陈沉提出去找家旅馆住下来,苏简岳虽然不放心,但知道多说也改变不了陈沉的决定,只好同意了。而颜安景以自己有事情要处理为由,告别了他们。
苏简岳大概猜到,颜安景是怕陈沉尴尬。
“你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在陈沉找到一家旅店入住后,苏简岳一脸担忧地站在房门口不肯走。
“我这么大个人了,知道要注意什么的了。”陈沉觉得好气又好笑,苏简岳是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吗,看他那个眼神,好像很担心他自己一走,她就会被大灰狼吃掉一样。
“那我走了啊。”这么说着,他的脚步却没有要迈动的意思。
“快走吧。”门关上了,陈沉转身整个人瘫在床上,她在回想吃饭时的情景。看到颜安景,她心里很不好受,那是一种很强烈的心疼。
还是睡一觉吧,陈沉闭上双眼,睡着就可以不用思考。
“你订机票了吗?”回到自己房间的苏简岳给颜安景打了一个电话。
“我没有打算走。”颜安景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苏简岳眉头紧皱一会又松开,他打开了床头柜,拿出一本卷边了的封面有点褪色的相册,自顾自地翻看起来。所有的照片上都是他和一个女孩子,两个人笑得很开心。
“哥,答应我,以后要好好的。”
看到一半苏简岳就不再往下翻了,他把相册抱在胸口,整个人卷缩着躺在床上,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他的牙齿咬着下唇,在尽力不发出声音来。窗是打开的,一阵风吹进来,他的身体在颤抖。
陈沉睡醒时天已经全黑了,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灯,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雨停了,街上的灯也全亮了,很多卖小吃的档口前都弥漫着腾腾升起的热烟,模糊了街角的墙砖,也模糊了行人的脸。陈沉突然觉得很饿。
好久没有敞开肚子大吃一顿了。
陈沉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的现金,没有带手机,拿出钥匙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雨后的空气还算清新,陈沉努力循着空气中的香气朝着小吃摊一个一个地走过去,期间她径直路过一家煎饼果子的档口,但是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了,她定在摊口前。
“姑娘,要煎饼果子吗?”摊口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的打扮朴实,看陈沉的眼光也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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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吃都没吃过,怎么知道你不喜欢。”陈沉耳边回响着一句话。
“那我要一个吧。”
“好的,稍等。”
陈沉的手上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煎饼果子,虽然看起来有点油,但是陈沉一口咬下去,煎饼的酥脆,肉汁香味的醇厚以及生菜的清爽搭配在一起,竟然盖过了油的味道,两个字,好吃。
陈沉不自觉地一口一口咬下去,以前家里根本不让自己吃路边的东西,认识路泽远之后为了减肥她也不喜欢碰油腻的东西,但是今天吃起来,这东西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吃太多。
怪不得洛阳吃它的时候样子那么满足,想起他们吃过的那顿早餐,洛阳吃得两眼发光的样子,陈沉忍不住笑了。
吃完煎饼的陈沉觉得意犹未尽,这里是一条小吃街,陈沉一路吃了下去。
“正宗台湾关东煮哦。”
“新疆牛肉串十元五串。”
“铁板豆腐铁板鱿鱼烧啦。”
“姑娘来一串冰糖葫芦吗?”
“烤孜然鸡翅啦。”
“驴打滚,好吃的驴打滚。”
“姑娘,吃鸡蛋仔吗?”
“阿姨,下次吧,我今天吃太多了,吃撑了。”陈沉婉言谢绝卖鸡蛋仔的老板,她的口袋里还有五十二块钱,但是她是真的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虽然肚子撑得有点不舒服,但陈沉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都说好吃的食物拥有治愈的能量。她竟然开始期待,接下来,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
一个人旅行的感觉,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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