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疑的后遗症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一早醒来林海身心仍然疲惫，尤其是身体上无处不痛，那酸爽就像是狂奔了五千米之后带来的肌肉拉伤一样。

头痛倒是好多了，除了还有些胀之外，不过精神却十分萎靡，因为昨晚他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梦，但是林海却只依稀记得是一个漫长而又翔实的梦，梦中有大量清晰的生活过程，还有大段大段逻辑严谨的对话，可切实的内容一醒过来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林海双手抱着脑袋抓挠了一会儿，可惜，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不管怎么样也想不起来，这让林海十分遗憾，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习惯性的看了看电话，设定的闹钟还没响，林海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洗漱换衣服，尽管是周日，但是对于一个房产中介从业者来说，周末其实是工作时间，所以林海必须去上班，至于昨天为何请假，林海依然没有弄明白。

一边下楼，林海一边通过网络调取了昨晚购买的网络监视器软件的快速浏览功能，发觉自己昨晚一直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林海还是下载了一个有声日记软件，设好了定时提醒，每过半个小时，林海就用语言记录一下自己的行动和目的，等到晚上睡觉前再跟自己的记忆对照一下，如果其中有不相符的地方，那就意味着...

走动了一段时间之后，林海身上的酸痛似乎没那么严重了，也不知道是大脑已经懒得继续对身体的抱怨发出警告，还是筋骨肌肉活动开之后带走了肌肉中残留的有害物质，总之，林海从地铁出来的时候，已经跟往常一样显得精神奕奕，只是走路的速度略减。

八点半之前林海就赶到了门店，有两三个同事已经先到了，大家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热络，其实大家心里并没有任何亲密的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里每一个同事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甚至不乏互相撬客户的新仇旧恨，不过表面上还是要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的，否则杨经理分分钟让你滚蛋。

提前五分钟杨经理仍然像往常一样准时达到，这时其他的同事也都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开门了，杨经理很讨厌不守时的员工，看到大家都准时等着自己，杨经理满意的笑了笑，看到林海的时候略微顿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深究林海昨天请假的事情。

打开门之后，大家很自觉的在狭窄的店铺内排好队，杨经理关上门，跟往常一样，总结了一下昨天的工作情况，该表扬的表扬，该批评的批评，然后大家一起喊了一阵口号给自己，也给大家打气。

林海一开始也觉得喊口号什么的很傻，但是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明白，如果不这么每天给自己强制灌鸡汤，大概没几个人能在这残酷的竞争环境下坚持下去，这种行为就是主动的麻痹和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机会就在前方。

这就跟驴子嘴前永远都啃不到的胡萝卜一样，但是缺了它还真不行。

铺子里十分狭窄，整个铺子面积不到二十平房，却坐着十二个员工，大家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都聚精会神的在电脑上寻找新出现的各种购租信息，然后迅速的记下联系方式，找到可能性最大的那个，赶紧到外面去跟对方联系。

要知道你看到的内容也许你旁边的人也看到了，如果迟了一步或许到嘴的肥肉就没了，这种事情林海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也同样不止一次的截了别人的胡，关键还是要看眼光，找准真正有需求的信息，而不是被其他中介发出来的虚假信息迷糊了双眼。

林海找准了两三个信息之后也出了铺子，走到人行道边的树荫下拨打着电话，可惜今天运气并不太好，拨过去的电话直接被挂掉了两个，还有一个人家也客气的说再考虑考虑，其实基本上就意味着没戏。

当然，干这行的没人指望每天都能找到有效的客户甚至签单，如果一周能找到一个就过得去了，所以林海也没失望。

才收起电话，忽然电话机又震动起来，林海一看原来是定时提醒，于是左右看了看，打开有声日记快速的录下一段语音。

弄好这些，林海重重松了口气，眉头皱了皱，抬头无意识的向街道看去，街道上车水马龙，体现着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应有的气象，哪怕是周末也一样。

越过马路对面是一个中型的住宅区，左侧有一间中学，右边是另一个住宅区，不过右侧的住宅区没有临街铺面，只有正对面这个住宅区有大概两百米左右的临街铺面，其中最大的铺面是一家超市，其次则是一家酒楼，剩下的林林总总各种小店。

这里不是商业区，街面上并不太热闹，对面包括林海从业的中介公司所在的一侧店面，形成了这个小社区的生活商业区，而周边大量的住宅区，就是林海等人的财源所在。

林海看着对面的超市，以及在超市前面小广场上活动的老人街舞团，脑海中莫名的涌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出现的很突兀，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一开始林海甚至觉得这个念头很扯，可是仔细一想，这个想法还真是有可能的，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勇气和努力，而这两个东西却是不需要一分钱成本的。

放在以往，林海可能会担心失败了被同事嗤笑，甚至会因此放弃这个大胆的念头，但是今天林海的想法却有些不同，他觉得自己唯一还能丢掉的只剩下脸皮了，而能拿出来的也只有勇气和努力了。

于是，林海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左右看了看，快速的穿过马路向着超市跑去，在他背后的店面里，隔着落地玻璃，不止一双眼睛看着林海的背影，有人露出不屑的嗤笑，有人视而不见，有人却满是好奇。

林海经常光顾这间超市，因为超市里的午餐饭盒价格适中，味道也过得去，偶尔还会来这里买些小东西，天热的时候混进来蹭蹭空调也是有的，所以这里面的员工他能混个脸熟。

“呦，东哥，今天值早班？”

东哥是个三十多四十的男人，头上有些脱发，皮肤略黑，听说以前做过保安，身体看上去还算是健壮，他在超市中做损管员。

“你小子啊，又来偷鸡？”

“这才一大早，天又不热，我偷什么懒呀，我这是有事，东哥，打听个事，你们这超市是连锁加盟的还是自己经营的？”

东哥瞥了一眼周围，奇怪的笑道：

“你问这干什么？”

“嘿嘿，没啥，就是有个生意想跟你们老板谈谈。”

“老板？我们老板可不会总待在这里，再说了，你一个中介有什么生意跟我们老板谈呀？难道想要买下咱们的门店，哈哈...”

林海眼睛转了转：

“还真是有这个想法，怎么，你觉得你们老板会不会卖？”

东哥眼睛一瞪：

“滚蛋，你小子少忽悠我，老子也是大专毕业的。”

“呵呵，我可没觉得东哥你读书少，莫非你这是...心虚？”

“滚，少跟着贫嘴，我上班呢，走开，走开。”

东哥笑着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样驱赶着林海，林海稍微正色道：

“我说真的，东哥，那你们经理能说了算么？”

“那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听说一句话，叫做逐级汇报，越级上访可是不合适的哦。”

林海一怔，随即认真的点头道：

“谢谢东哥提点，改天请你撸串。”

东哥笑了笑：

“我就是比你多混了几年社会。”

“那行，我先去办公室一趟。”

东哥点了点头，目送林海的背影走远，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的嘀咕道：

“这小子今天胆肥呀，精气神好像也有些不一样，难道开窍了？”

林海耐心的在办公室的旧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超市的经理才开门送出来几个客人，经过办公室时那位中年经理看了林海一眼，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等经理送了客人回来，林海赶紧起身迎上，不等经理开口就抢先道：

“宋经理，我叫林海，有个生意想要跟您谈谈，您看有空么？”

宋经理迟疑了一下道：

“什么生意？我很忙。”

“大生意，关系到贵店的业绩能否提高两成甚至更多。”

林海笑呵呵的回答，脸上一副相当自信的样子。

林海的作态让宋经理有些迟疑了：

“那好吧，我看你挺眼熟的，是不是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

林海反客为主，抢先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门拉开，笑呵呵的引宋经理入内，回身关上门才开口道：

“没错，我经常光顾您的超市。”

宋经理回到座位上坐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

“哦，这样啊，你是在调研我们超市？”

林海点头：

“没错，我已经调研了很长一段时间。”

宋经理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海，身体向后靠了靠笑道：

“我其实挺好奇你身份的，林先生是做什么的？”

林海摇头：

“不急，这个稍后我再告诉您，不如宋经理先听听我的生意是什么可好？”

宋经理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行，给你十分钟。”

林海自信的笑了笑道：

“不用那么久，我只需要两分钟，宋经理，您是这家超市的管理者，一定知道超市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吧？”

宋经理眼神一眯，不置可否的回道：

“你说说看。”

“宋经理无需如此小心，我既然来了，就肯定是抱着十足的诚意的，在我看来，这家超市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不断上升的场地租金和经营管理费用，与不断降低的经营利润之间的矛盾，我说的可对？”

宋经理脸上的笑意一敛，有些懒散的双眼闪过一丝精芒，警惕的看向笑得十分坦然的林海。

其实此刻林海心里远没有他脸上看起来那么轻松自信，相反，林海的表现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还有这谜一样的自信是怎么回事？

见鬼了，难道这就是...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