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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阮伊并不是那种会轻信人的小孩,在孤儿院度过的艰难岁月毫无疑问迫使她比一般的孩子更为敏感清醒,绝非灌几碗蜜汤就能俘虏的主儿。否则在这人来人往的沙滩上,她早就不知道被拐骗了几回了。
然而,阮慎谦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盯着他的眼睛,细辨他眼中的内容,年幼如她,从未透过一个人的目光看见过那么确切的真心,如金石烁烁。
她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带我回家?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孤儿还有很多。”
“不瞒你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小女孩,我还从来没看过其他的孩子编这么漂亮的草蝴蝶。”阮慎谦靠近她一些,直视她的脸,“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
阮伊想起自己在小商店里蹭电视时欣赏过的言情剧台词,“一见钟情?”
阮慎谦笑了出来,“你可以这么说。”
“那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阮伊又想起了这句台词,她被言情剧荼毒得不轻。
“一定。”阮慎谦看见阮伊将信将疑地把手伸过来,他握紧她沾满沙子的小手,皮肤紧贴处硌着无数颗粒,但一点都不碍事。
他坐在了她身旁,“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什么像样的名字,孤儿院里的人都叫我一一,一二三四的一。”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他随手拾起一块尖尖的小石子,在沙上涂抹,“你跟我姓……我叫阮慎谦,你叫阮伊。”
他把她的新名字写在了沙滩上,映着最后一缕夕阳,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柔柔地拖了很远,久如一生,好像什么都不用再害怕。
阮慎谦要领养阮伊的消息在家中激起了轩然大波,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阮慎谦匪夷所思的善举。
他才二十四岁,正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应该去娶一个贤淑的妻子,挣一份稳定的前程,拥有正常的家庭和顺遂的事业,过大多数人都会过的那种经典人生,而且照他以往的表现来看,没有丝毫预兆在宣示着他不会过那种人生。
在阮慎谦父母的眼中,他们的儿子素来就是孝顺而听话的,他遵从父母的期望去读了医学院,功课极优,在学校里从不贪玩,也不恋爱,整个人没有一点杂念。本科毕业后,他进入父母最看好的医院实习,导师们都说他是个当医生的好苗子。
他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单身公寓,每天来回于公寓与医院之间,一心向业。他为人随和无争,鲜少与别人有分歧,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再加上相貌周正,不少护士和女医生都对他青眼有加,也有几个向他吐露过心迹,他却没有什么回应,依旧待那些女孩子如好友般和气。
随着年龄渐长,父母也开始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了,一番挑选和比对之下,给他介绍了一个同为医生、双亲在机关部门工作的姑娘。不出父母所料,阮慎谦爽快地同意了这次牵线,他向来是不知忤逆的,他和那姑娘出去喝咖啡、看电影、压马路,相处得非常融洽,好像生来就该依照媒妁之言结为夫妻。
然而,就在刚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一起在沙滩上救下了一个被人追赶的小女孩。
现在,阮慎谦向所有人宣告,他要领养这个小女孩。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阮母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眼光看着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你才多大啊,自己还没当爸呢,就要去做一个七岁孩子的养父?真是笑话!拖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你怎么生活,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你想想小田,她怎么办?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最平和的男人冷起来反而最叫人心伤,阮慎谦的女友小田在听闻事情始末后怒不可遏,找上门去扇了阮慎谦一个耳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帮你们,我就该让孤儿院的人把那个女孩带走!不管别人怎么折腾她,反正不会落到你手上!”
“你这个样子,对谁都没意思。”阮慎谦听了,没有任何表情,“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哈,我们散了,你从那女孩身上能捞到什么好?”小田冷笑凑前,“莫非你有什么异乎常人的趣味?阮慎谦啊阮慎谦,你到底是想找个养女,还是想满足你的某种癖好?”
阮慎谦的愤怒依旧隐忍,“随便你怎么想,但你不能说出这种话来伤害孩子。”
没有谁能将阮慎谦劝住,每个人都在给他泼冷水,说他自不量力、头脑简单,年纪轻轻就领养孩子,真以为当养父是闹着玩的?无数人问过他原因,这个小女孩到底有什么特别,而他只是抓紧阮伊的手答道,“是眼缘,我和这孩子有缘分。”
缘分,这个词阮伊也在言情剧中听说过很多遍,真是一个奇妙的说法,缘分可以把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牵引到一起,从此相依为命甘苦与共,阮慎谦是她的养父,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整个天。想到这里,她踮起脚环住了他的手臂,觉得自己的人生因他开启。
阮慎谦的父母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阮母坐在床头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控诉阮慎谦这个不孝子,眼泪糊了满脸,阮慎谦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只有阮伊羞愧地低着头走过来,轻递给阮母一块毛巾和一只削好的大苹果。
“奶奶,你别生气了啊,都是我不好,我给您赔罪……”
阮母用孩子递来的毛巾擦擦脸,长叹口气,然后咬了一口苹果,就算她心里再苦,那苹果还是很不合时宜地甜着。阮母又吃了几口,才哽咽着说,“这小姑娘叫什么来着,伊伊是吧,哎,也是个苦命的啊……”
由于阮慎谦还未到法定的领养者年龄,他的父母便先代替他办了手续,从法律上领养阮伊,事实上的监护人还是阮慎谦。从登记处出来时,阮慎谦拥抱了他的父母,然后揉了揉阮伊的头发说,“伊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阮慎谦不太适应阮伊管他叫爸爸,他们之间只差了十七岁,叫爸爸未免把他叫老了,而叫叔叔又太过生分。
“你就叫我舅舅吧。”他把阮伊领到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时,便首次对她提出了这个有些奇怪的称呼。
阮慎谦的公寓并非井井有条的类型,他不像大多数医生那样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在医院里,他是理性而整洁的,但在私下里,他其实是个没那么讲究的男人,衣服常常堆了三四天才洗,手表等小物件也总是丢三落四,冰箱里没什么绿色食品,全是些速食快餐。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为了阮伊练出一手好厨艺的时候,阮伊已经捧了一脸盆洗好的衣服走上阳台去晒。
“伊伊,你在干什么?”阮慎谦立刻辨认出脸盆里堆叠如山的都是自己的衬衫,不由得很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了,“这些事不需要你来做,放在那里就好了,舅舅自己会洗的。”
阮伊很怀疑他“自己洗”要等到猴年马月,她放下脸盆,搬了个凳子搁在他面前,灵巧地跳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别早熟地说,“你是我的亲人,我总是要照顾你的啊,别客气。”
阮慎谦感受着她放在他肩头的小手,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话语。这个已经褪去青葱的男人,在她面前笑得像个孩子。
那年九月,阮伊入学了,成为了一名小学新生。
在课堂上她费力听讲,积极发言,却总是引来哄笑,由于她在上小学之前从未受过任何基础教育,毋庸置疑地输在了起跑线上,同班的孩子们都在幼儿园里学过一些常见字和五十以内加减法,她置身于他们中间,只觉得无限自卑。
梳着麻花辫的班长对阮伊指手画脚,“你怎么什么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啊,你爸爸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啊!还是你本来就不爱学习?真丢脸!”
阮伊咬着牙回到家,告诉自己不要让眼泪流出来,可阮慎谦还是轻易看出了她的心事。
他耐心地陪着她在房间里坐下来,这是他公寓仅有的一个房间,原先是他独自住着,现在有了阮伊,就在窗边加了一张小床,上面铺着粉色的小被子,阮伊把这床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只手让他牵着。
她期期艾艾地对他哭诉着自己在学校里的表现是如何差劲,同学们都说她笨,说爸爸妈妈没有教好她,她什么都不会,是个没用的孩子。
阮慎谦不发一语听完,一寸寸掀去了阮伊笼在头上的被子,柔声说,“伊伊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你不是还会编小昆虫吗?看见了吧,你会做的事情,舅舅反而不会,你能不能教教舅舅,怎么编出那些好看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