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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雪把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
小五和佑晴坐在一旁,看上去很是担忧。
皇帝不曾放弃,而夜砚埋伏在天元境内的雀眼也全面启动,自丹平起,一路为他们指引路线。
二十几个人,时而快马疾行于山野,时而扮作客商隐匿于市井,虽有几次遭遇,却都有惊无险。
对于所有的安排,南江雪从不过问,黎落向她禀报时,她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好。”
这让众人的心都七上八下的,墨碣甚至整晚守着她。
南江雪的身体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小五知道,她胸中的抑郁仍在,若不发泄出来,迟早会出大麻烦。
越向北行,秋天的气息越是浓重。
夕阳西下,将乡野间的秋草映的一片金黄。
队伍辘辘,一路行向远处的丛林。
他们今夜将在那里歇脚。
骑在马上的墨碣向身旁的马车看了看,一整天了,车窗依然紧闭,车里无声无息。
南江雪并没有睡着,许多的往事、许多的对话在她脑海里杂乱地翻滚着,丝毫不成体系,她甚至看不懂画面,听不清对白,不喜不悲,只觉得胸口沉沉的,压的她几乎无法喘息。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一些马蹄声从另一个世界响起,然后有人在交谈,她的耳朵听到了那些交谈,但她的脑子却反应不出任何意义。
“小雪。”马车停了,一个声音响起,令她的整个身体陡然一震,压在胸口的东西似乎生出了一些裂纹,有新鲜的空气飘了进来。
那是,一个如此熟悉的声音。
车门被打开了,照进车里的光线使南江雪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脑海中那些杂乱的画面全都失去了颜色,一时间飘然远去,唯有一个人的身影清晰生动地映入了眼帘。
那是,一个如此熟悉的身影。
“哥哥……”沙哑的声音从南江雪唇间飘出。
很久没见到她了,她依旧美丽如花,只是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太过安静,不见了往日的生机。
很久没见到他了,他依旧俊阔挺拔,清朗的双眉轻轻皱起,带着久违的爱惜、宠溺和一抹掩不住的忧伤。
“来。”他向她伸出手,她下意识地把手放进他坚实的掌心里,被他带下了马车。
他俯身为她扶稳马镫,让她跨上自己的战马,然后跃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就像许多年前,一双温暖的臂膀环住她的身体牵住马缰,于是她的整个人便陷入了那个宽阔的胸膛里。
他们向着夕阳奔去,她如雨的发丝滑过他的脸颊,缠绵着他的心千回百转。
“你怎么来了?”
“我怎能不来。”
“云儿和小雨,都好吗?”
“都好,他们在等你回家。”
简短的几句对话后,南江雪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靠坐在他的怀里,让他的气息笼罩住全身,就像沉浸在晴朗的海洋里,把自己的血液和意识一点点暖起。
有人驾着马车朝另一个方向驶去,其他人则在日落之前踏入了丛林深处。
秋天的草木浓墨重彩,斑斓在身着白衣的南江雪身边。
她坐在溪水之畔,淙淙的水流倒映着她孤独的、有些破碎的身影。
墨碣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南江风正跟夜砚说着什么。
此行,他身边不仅跟着十几名风豹团的顶尖好手,还有那位北地最著名的暗探头目。
南江风朝南江雪走来,墨碣躬身退开。
他在南江雪身边坐了下来,把一只水囊递给了她。
南江雪没有打开水囊,沉默半晌,用一个干涩的声音说,“死了很多人。”
“我知道。”南江风缓缓道,“他们是战士。”
“但那并不是他们的战场。那只是,我和沈明瑄的战场。”
“你的战场,就是我们的战场。”南江风的声音依然缓慢,但却非常沉稳。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早就安排了这些?”南江雪依然凝视着前方,口气却变得有些寒凉。
“我只是……”
“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沈明瑄?”没等南江风说完,南江雪的第二个问题又抛了出来。
“小雪……”
“你如此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当真是忠心耿耿!只是我想问问,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主子?”再次打断南江风,女子的目光转向他,眸子晶亮,甚至有些刺眼。
“现在的状况你可满意?这残局你收拾起来可还顺手?你缄口不言,看着我碰的头破血流,看着北地被玩弄于股掌,南大公子,你,可有心疼?可曾后悔?”
她的情绪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提高的嗓音带着些微颤抖,显得尖锐而霸道。
最后一抹霞光照进她的眼底,深重的红和深重的紫,浓烈无比。
不远处的墨碣慌张起来,正待抬步走去,却被小五一把拽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我……”南江风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她犀利的话锋,痛苦的样子,就那样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让他一时间竟疼痛难当。
“从前我若是走远了,走累了,受了伤,做错了事,不论你在哪里,你总会想方设法看看我,可这一次,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出现,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出现!”女子怔怔地看着他,突然便哭了起来。
“别哭小雪,是我错了!”南江风一把揽过南江雪,女子则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身体不住地耸动着。
“我希望你能随心所愿,我但望皇帝能给你一生的快乐,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我的不安扰乱心绪,不想因为我所做的事情,北地所发生的事情,让你与皇帝之间产生隔膜。我……将你视如珍宝。”
他喃喃说着,“小雪,是我错了。是我想错了,做错了,我以后都不会了!”
“哥……”女子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如此撕心裂肺,像是过去近三年的时光全都被片片震碎,然后充斥了全部世界,让人无处可逃,只能任由那些尖锐的碎片在身上割出无数血痕。
南江风紧紧地搂住她,下颚触在她的头顶。
轻轻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静静地流淌下来,滴入她的发间。
※
晨曦照进丛林,枝头的露水摇曳着晶莹的光亮,有清脆的鸟鸣在头顶响起。
南江雪蜷缩在南江风怀里,身上盖着他的黑色外氅,面色沉静,但一只手却兀自抓着他的衣襟。
军士们安静地整理着露营地,夜砚走到南江风近前,似是有话要说。
南江风点点头,向侍立的墨碣示意了一下,小心地拿开南江雪的手,轻轻抽身试图把她交给墨碣。
细微的动作却仿佛惊醒了南江雪,她睁开眼,再次抓住了南江风的衣襟。
“再睡一会儿。”南江风为南江雪裹好披风,轻理了一下她额前的散发温柔地说道,“我去安排一下,很快回来。”
南江雪点了点头,看着南江风随夜砚走向一旁,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墨碣,后者低垂着眼帘,一如往日那般谦谨安静。
“若有下次,你还会那么做吗?”半晌过后,南江雪开口问道。
这是自丹平她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次跟墨碣说话,尽管她依然默许了他随侍在自己身边。
墨碣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俯身跪在了她的面前,低着头没有答话。
“你还会,对不对?”南江雪轻轻笑了笑,“你其实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你一向都是为我好的。我只是很生自己的气,却发泄到你身上。对不起,墨碣哥哥,委屈你了。”
女子的声音便如潺潺的溪水,轻柔地沁入了墨碣的心中,令他的双眼霎时模糊起来。
“墨碣不敢。”他压低了身体,“是墨碣无能,隐瞒了大小姐,却又未能护得大小姐周全。”
南江雪叹了口气。
“你们总是想让我称心如意,希望凡事都如我所愿,为我遮风挡雨,默默地料理好周围的一切,可是,有些事若不让我知道,我怎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她温柔的眸子看向墨碣。
“我离开北地,走进祇都,却把一切搞的一团糟,让你忍辱负重,令那么多雪狼为我而死,如今,皇帝的剑锋想是已指向了北地吧。若是我……”南江雪闭了一下眼睛,没再说下去。
“属下不该瞒着主子,属下再不敢了。”泪水自墨碣眼中滴落,他重重地叩首在地,半晌后方才哑声说道,“只是属下斗胆,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
“主子觉得,若您不离开祇都,陛下……便一直不会对北地动手吗?”
南江雪的手指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属下冒失了。”墨碣心中一痛,再次垂下眼帘。
良久的沉默,南江雪的眼中似有波澜翻卷,最终化作一片清静。
她微微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他是皇帝。”
他是皇帝。
他有皇帝的雄心壮志,有皇帝的傲慢多疑,他怎会容得北地形如国中之国,容得后妃势力一味做大。
统御天下,制衡朝堂,这本就是皇帝当做之事,儿女之情又怎及得江山社稷,皇家尊严?
三年时光而已,他与她已渐行渐远,更何况,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他的生母,当今太后与她的深仇大怨。
“只是,他若发兵,还当想想自己是否经得起这场轩然大波。”南江雪丹唇轻启,语气平和,吐出的却是满心的自嘲与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