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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府三公子南江雨押运北地岁贡入都之事近日来成为了朝堂上的一件大事。
虽然岁贡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但随着新皇登基,北地与朝廷之间关系的日益密切,以及一些要员们无法宣之于口却又心知肚明的原因,使得他们对南江雨的到来都相当重视。
车马一行进入祇都,南三公子入驻鸿和行馆,所有安排甚为周到。
次日,南江雨昭阳殿面圣,晌午皇帝赐宴,之后又得了太后懿旨,说想见见南三公子,听他聊聊北地的新鲜事儿。
说是太后要见,要员们哪里不明白,实际上是陛下寻个借口让他去探望他的姐姐——南妃。
雪明宫中,尔燕和知双为南江雪更衣。
着彩绣雨丝锦凤尾长裙,簪凤蝶华盛,穿云累丝步摇,配双翔耳坠,流彩珠串,南江雪对着镜中的自己好笑地说道,“我这是见自己的弟弟,哪里就搞成这副样子?”
“娘娘平日里懒怠图个舒服也便依着娘娘,只是如今三公子远道而来,若见娘娘随随便便,定会责怪奴婢们不尽心,难免担忧。”尔燕一边笑回手上一边利落地忙活着。
“可是陛下特意叮嘱了?让娘家人看看本宫这四体不勤、养尊处优的美好生活?”南江雪笑道,把尔燕和知双也都逗笑了,随即又随口问道,“佑晴那丫头呢?怎么不见?”
“佑晴一早便在宫门处等了。”知双笑答,“看她的样子,倒比娘娘显得还高兴呢。茶点果子也都备好了,佑晴一样样盯过,说都是三公子喜欢的。”
“这丫头,倒也勤快。”南江雪笑着站起身。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了一串说笑和脚步之声,随即殿门一开,几个人迈步走了进来。
除了佑晴和小五,另有几个男子,为首一个十六岁上下的年轻公子,头戴玉冠,着北地特有的黑色暗纹朝服,身姿笔挺,俊脸含笑,紧走几步对着南江雪躬身行礼,“姐姐!”
“雪姐姐!”南江雪尚未答话,一团影子已蹿到了她身边,小狗一样抱住了她的胳膊。
“十三!”一声低喝来自一身禁军大教领劲装的墨碣,对南江雪行礼后便伸手将小十三抓到了自己身边,南江雨则立即代替了“小狗”的位置,一边携了南江雪一边朝小十三做了个得意的鬼脸,气的小十三恨不能上前揍他。
尔燕和知双见到这样的情景还有些不适应,佑晴却已咯咯地笑出了声。
“叩见大小姐!”紧接着,跟在南江雨身后的一名护卫对着南江雪单膝跪倒,又伸手用力揪了下旁边的同伴。
那同伴看上去是个典型的戎人护卫,身材高大,五官立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凌厉不羁的气质,自进殿起就盯着南江雪,此番被身边的人一拽,才也低头跪了下去。
目光停在他二人身上,南江雪勾了勾嘴角,含笑道,“起来吧。清尘的个子也又长高了不少呢。”
南江雨的贴身护卫清尘和那戎人护卫听罢起身,一旁侍立,南江雪则对尔燕和知双道,“你们去吧,这里有佑晴行了。”
“是。”两人应了一声,心知南江雪和弟弟有话要叙,自己虽是贴身大宫女,却终不是北地之人,便即向南江雨再行一礼,既而退了出去。
“十三,你去看着些,别让旁人打搅我们。”南江雪又对小十三吩咐道。
小十三噘起嘴巴看上去不大情愿,小五于是笑吟吟地往他手中塞了些果子,后者也就闪身从窗子飞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对南江雨“哼”了一声。
“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愣小子,轻功倒着实了得。”那戎人护卫收回目光,灼灼的黑眸对着南江雪戏谑道。
“坐吧。”南江雪微微一笑,拉了南江雨在自己身边坐下,那戎人护卫也不客气,大刺刺地坐在了一张案几之后,墨碣和清尘也跪坐于另一旁的下手位,佑晴和小五则帮他们各自添了茶。
“你这趟来,怎地竟然把世子也一起带过来了?”南江雪看向南江雨。
“你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我来瞧瞧这里究竟好在哪里,不行吗?”那戎人护卫的目光浓烈,却也透着一种隐隐的薄怒与寒凉,直截了当地看着南江雪,“看上去还真是锦衣玉食,令人乐不思蜀呢。”
这戎人护卫不是别人,正是极北昔时鞑塔部废世子,今日坐拥坎布城的萨日族长伊勒德。
从入殿的那一刻起,南江雪的身影就一直印在他的深眸里,激起百转的情绪,让他的一颗心烦躁不止。
许久未见,她似乎变得越发美丽,而那一身精致的宫裙,靓丽的饰品,更令她显得华光满载,甚至多出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风情,让他在惊艳于此的同时,蓦地怅然若失,越发怀念她在草原毡房间的白衣浅笑,猎猎战旗前的立马戎装。
初闻她丢下军政去游山玩水时,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那种天马行空的女子,即便做了天元的国公爷,想一出是一出也不足为奇,直到她迟迟不见身影,最后竟将爵位交给了自己的二弟之后,才感觉有些不对。
皇四子沈明瑄,也就是当今的天元皇帝,在极北与南江雪并马驰骋,出双入对的场景再次浮现于脑海。
他派人扮成客商秘密前往祇都,多方打探之下,得知皇帝的身边多了一位南姓妃子,身份神秘,宠冠后宫,当时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打马便去了临确城,私下面见了北线总指挥南江风。
一番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终于算是确认了南江雪入宫的消息。
听了伊勒德的挖苦,南江雪也不生气,一旁的南江雨则笑道,“世子说久闻祇都繁华,便跟大哥说了,想随我的队伍一道过来跟着转转,顺便见见故人。大哥和我都觉着,与其让世子一个人横冲直撞,确实不如放在我眼皮子底下,以保世子周全。”
伊勒德瞪了南江雨一眼。“你们的这番好心,实在大可不必。”
“世子的性子倒还是老样子,若是在祇都惹了祸,我可也管不得你。”南江雪笑道。
“我用不着你,你管好你自己行了。”伊勒德道。
“本宫锦衣玉食,乐不思蜀,好的很。”南江雪笑道。
“本宫”两字落在伊勒德的耳中甚是刺耳,但女子流转的如星目光,以及漾在唇边的恼人笑意却异常熟悉,也令伊勒德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慰藉。
“极北那边近况如何?世子可还舒心?”顶着伊勒德的白眼,南江雪依旧笑颜如花。
“托大小姐的福,战后各部族都在休养生息,这两年算是缓过来了些。坎布城不错,水草肥美,道路通达,族人们也很满意。”伊勒德道。
“世子智勇双全,再加上个头脑精明的帖木布赫,萨日如今已是能与鄂多比肩的大部族了,财货丰厚,兵强马壮,不只坎布城兴盛,敦达尔也是车水马龙,一些部族或示好,或投效,伊勒德大君今非昔比,若是怀揣着一番宏图伟志,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可挥师南下了。”南江雨笑道。
“是了,如今该称世子为大君了。”南江雪点点头。
“我若南下,不知大小姐可还会整兵来迎?”伊勒德弯起嘴唇,露出一抹挑衅般的笑容。
“北地那么多儿郎,何须我大老远跑过去?”南江雪一笑,然后便不再理他,只对南江云道,“跟我说说,云儿可好?大哥呢?大伯父说是患了腿疾,医治后可有成效?还有上官叔叔和瑶姐姐他们,都还好吗?另外,你们可曾代我去探望过师父和师叔?”
“都好都好。”南江雨笑道,“二哥被你甩了这口大锅之后,整日都忙,可是比你用功多了,这一年的精力集中在吏治改革上,门阀世族虽有反对之声,但一则姐姐你淫威长盛不衰,二则上官叔叔他们一力支持,已见了颇多成效。”
“适合的人到了,体系运转起来了,许多事也就越发顺当了,人人都夸二哥于政务上的建树,二哥只说不能让你失望。”
“大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北线,也帮着大伯父统筹些军事,新兵的招募和训练在战后便不曾耽搁,小子们摩拳擦掌,抱怨没有仗打呢。”说着朝伊勒德呲了呲牙,后者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除此之外,军队的革新也在推进,也包括武官任用,军队轮调等,比如赤雷,跟另几个军团,各地守备军都相对熟悉,或会参与初始的驻军协防和演习。”
“以往二哥不大插手,近日也腾出了时间跟大伯父一道商议这些事,还请了上官叔叔参详,毕竟军政之间有不少事需要协调配合。”
南江雨也不避讳伊勒德,只是将事情一一道来。
“云儿能干,这很好,只是他的身子毕竟受过伤损,也当注意调理才是。”南江雪道。
“二哥要强,做事也有板有眼的,谁也劝不住。不过大事上有大伯父和上官叔叔他们全力辅佐,家里扎伊娜姑姑细心照应,人手齐备,身边的陆洵也算忠心能干,很得二哥信任,忙是忙了些,但整体的状态看上去一直还都不错。”
“另外,珉表哥已升任黑旗燕京近卫旅的副将,与一般的武将不同,珉表哥于政事上也有心得,也能帮二哥不少忙。”
“燕晟先生一切都好,子渊先生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前些日子忽然到了燕京,特意为大伯父看了腿疾,也开了方子,说是常年北线军旅落下的毛病,虽然不能根治,但缓解是可以的,姐姐莫要太过担心了。”
“对了,还有瑶姐姐,瑶姐姐不愧是咱们北地才女,正在做文章典籍的校纂注编,这可是功在千秋的事情。只是瑶姐姐一心铺在学问上,多少青年才俊前来求娶,都是不肯答应呢。”
说着先是很可惜地摇了摇头,又凑近南江雪鬼祟一笑,“其实我觉得吧,瑶姐姐和林桦林先生倒是蛮般配的,回去怂恿一下。”
“我看你实在闲的很。”南江雪好笑地看着弟弟,之前的少年身条又结实了不少,脸上的棱角也变得越发分明,但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却并没改变。
“冤枉啊!”南江雨做委屈抗辩状,“姐姐你也知道阔尔罕将军,真不是好骗的,我在堇翼军中起早贪黑,风餐露宿,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那是不敢有一丝懈怠,这才从小校挠到了佐校。结果大哥也不搭理我,二哥视而不见,还把一堆事扔在我脑袋上。”
“我一个当兵的,一会儿要替他查看水利,一会儿又得去平衡世族,这不,岁贡也要我押运,世子也让我带着,折腾的我焦头烂额,雨狮也跟着我团团乱转,军饷却没多出一分,不过,”他嘻嘻一笑,“雪狼驻兵南部,我支使支使他们,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你都支使了,还来问我。”南江雪笑道,“黎落他们几个好吗?”
“好!好的很!没你在,人家过的可滋润了,都盼着你千万别回去呢。”南江雨道,南江雪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剥了水果吃,南江雨则摸了摸鼻子,续道,“好吧,他们都挺想你的。我们大家,也都很想你。”
他说话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南江雪微微笑了笑,“等有机会,我跟陛下回去看你们。”
“姐姐,”南江雨抬起眼帘,“我听陛下说了孩子的事。”
南江雪的手微微顿了顿,一直没开口的伊勒德不由皱眉问道,“什么孩子的事?”
“既然你听说了,也当知道我调理一阵子也便好了。”南江雪道。
“哪有那么轻描淡写?”南江雨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陛下说还是伤了身子,这两年怕是都不能……”他没再说下去,眸光却缩了一缩,“姐姐确定不是那任妃所为?陛下说是你坚持要放过她。”
“不是她做的,她罪不当死。”南江雪道,“而且她活着,就会有人心中不安,迟早会露出马脚。”
“凶手不明,我终究不放心。”南江雨道。
“我会小心的。”南江雪道,“你回去也不要多嘴,免得有些家伙头脑发热,惹是生非。”
“我知道。但大哥和二哥那里,我是一定要说的。”
两人虽都是只言片语,但一旁的伊勒德却已听出个七七八八,忽地一声便站了起来。“怎么?难道你怀了孩子,却被这后宫里的女人害了?”
他面部的肌肉紧绷起来,眼中也射出了惊怒的火焰,“他既然有了这许多女人,为何要将你抢走?既抢了去,又何以不曾好好护着?竟让你……”
“你嚷嚷什么?坐下!”南江雪双眉一扬,清喝一声,神色间已带出了几分军中威势。
“你堂堂北地宗主,靖北元帅,怎地过的这般窝囊!”伊勒德瞪着她怒道。
“你在极北怎样我管不着,但在这,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别惹我心烦!”南江雪的神色也已变得凛然。
两人对视半晌,伊勒德终是重新坐了下来,却狠狠地盯向对面的墨碣,冷声道,“墨大护卫做了禁军的大教领,却忘了本吗?”
墨碣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下眼眸,睫毛盖住他的眼睛,令人看不到那瞳子里此刻满满的愧责。
“事情过去了,不必再多说。”南江雪不再理会别扭的伊勒德,转向南江雨转移了话题,“我师哥其实是夏唐的皇太子,此事你们也已知晓了吧?”
南江雨点了点头,“夏唐皇太子归朝理政是大事,我们肯定是关心的。而且,他离开祇都后还写了封亲笔信给我,说寻机愿与我私下一聚。二哥想问问姐姐的意思。”
南江雪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一种考教的意味问道,“小雨怎么看?”
“我觉得,以寒大哥虽然看似荒唐,实际上脑子却格外清楚。他如今是夏唐执政太子,大张旗鼓地见天元臣属,自然不合适。”
“夏唐的兵力主要在东南一线,北部薄弱,且地势复杂,常遭东胡侵扰,我们的蓝翎倒可以帮些忙,也能借此打通与夏唐的商路,彼此多加往来,双方得益。”南江雨回答道。
南江雪“嗯”了一声,轻轻一笑以示赞许,“那回去跟云儿商量一下吧。民间往来便好。”
“是。”
“你此番来祇都,一些朝中大员,世家贵胄免不得邀你一聚,说话行事把握好分寸。朝堂正在调整,北地如今的地位又与往时不同,我不希望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牵扯陛下和北地的精力。”
“小雨懂得,姐姐放心。”
又聊了一时,南江雪说道,“陛下说晚上在雪明宫一道用膳,你且回去安顿一下再过来吧。世子在这里也有所不便,做事稳当些,别顾头不顾尾的。”
“是。”南江雨应道,伊勒德则瞥了一眼南江雪,似是有什么话,却又咽了回去,那种“恨铁不成钢”“懒得理你”“不用你费心”“老子不在乎”的拧巴样子让南江雪颇觉有趣。
“世子既做了这样的护卫打扮,这一身的王霸之气还是收敛一些为好。”她对着他呲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