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成熟大叔
温柔淑女
甜美少女
清亮青叔
呆萌萝莉
靓丽御姐
当日,皇帝下旨,令皇后与内法司督办南妃被毒一事。
彻查御膳房、太医院,未有结论之前,所有人先行罚俸一年。
追查陈太医下落,陈太医全家下狱待审。
严查各宫院,私藏禁品者,杖杀。
任妃僭越,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
海嫔打入冷宫。
内宫宿卫长革职,暂由皇家宿卫总领宋子言代领。
同时,雪明宫那日当值的宫女内监,除小五外,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处,因羹汤为尔燕所验,皇帝本欲将她赶去掖庭,还是南妃出言保了她。
皇帝又亲自过问了雪明宫阖宫上下宫人的出身来历,相当于将这些人统统过了遍筛子。
净身房掌事和任妃的内监总管被杖毙。
此外,寿安宫传太后懿旨,当日之事,若有人在宫中私下议论,一律严惩,胆敢传至宫外的,杀无赦。
内宫如黑云压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所有人都再一次清楚地看到,南妃在皇帝心中拥有着怎样的分量。
然而,皇宫本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总有一些阴谋躲在晦暗的角落里,如藤蔓一般在斩断之后,还会伺机生长,织网蔓延。
一个偏居一隅的荒废池塘,一座长满青苔的假山石后,一男一女正低声交谈。
“若不是那小五赶的及时,南妃这次必死无疑。怎地……”男人道。
“谁说要让南妃死了?只是不能让她诞下龙嗣。你自作主张,上面很是生气。”女人道。
“啊……那……那……”男人颤声道。
“算了。最起码她这两年是别打算有孕了,我们也能松快一时。”女人道,“陛下震怒,盯的很紧,你那里该断的是不是都已经断了?”
“你放心,处理的干干净净。”男人道,“但此事若想真的了结,总还得有个结果才行。”
“这个结果,便让那冷宫里的主子担了吧。”女人道。
※
那天之后,皇帝每日处理完政事便去雪明宫陪伴南江雪,陪她用膳、说话,或只是那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看着阳光从花间一点点走过,也是在这样的相互陪伴中,那失去爱子的悲痛才在两个人的心中慢慢得到了缓解。
只是,沈明瑄一直都没有释放墨碣。
半月过去了,南江雪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这一日便在小五的陪伴下,来到了墨碣被关押的廷狱。
廷狱的掌事见是南妃娘娘,吓的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一则这位娘娘但凡有一点不痛快,自己有十八颗脑袋恐怕也砍不过来;二则娘娘要去探视的是墨碣,那可是皇帝亲自下旨入狱的囚犯,与南妃的关系他也多多少少有那么点风闻,又哪里敢让他二人见面。
南江雪也不为难他,只说若你做不得主,便找个能做主的人过来。
能做主的人?怕只有皇帝和太后了吧?
可他一个小小的廷狱掌事,哪里敢去搬那两尊大佛!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不一时,禁军大统领聂远便出现在南江雪面前。
要说这掌事的脑袋瓜还真是好用,聂远打小就是皇帝的伴读,现下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同时,他与南妃又素有交情。
不管是大统领同意南妃探视,还是劝说南妃回宫,跟他却都没了干系。
“参见南妃娘娘。”聂远紧走几步,对南江雪躬身行礼,“娘娘怎地到这里来了?若是有什么闪失,如何得了?”
“大统领既已来此,本宫又能有什么闪失?”南江雪一笑,既而敛容道,“我想见见墨碣。”
说的很直接,聂远一时倒不好应对。“娘娘,廷狱阴晦,娘娘的身子……”
“我的身子,小五最是清楚。”
“娘娘无碍,只是不能着急上火。”身边的小五对聂远道,话里的意思聂远如何听不出来:你不让娘娘见墨碣,娘娘若是着急上火,那便对身子有损了。
无奈地看了小五一眼,聂远沉吟不决。
那日内宫里发生的事他已全部知晓,也清楚皇帝因何既没有处置墨碣,却也不曾放他出狱,若让南江雪进去探视,皇帝知道了必然不快,可是他也知道墨碣伴南江雪出生入死,以这位大小姐的性子,又岂会对他置之不理?
“若你为难,便派人去禀奏陛下。只是,大统领不会让我在这里干等着吧?”双眉轻轻一扬,南江雪澄澈的目光坦荡地落在聂远脸上,“有劳了。”
“臣不敢。”聂远忙压低身体。女子目光中的坦荡和那种眉宇轻扬间的威势,他再熟悉不过了。“臣陪娘娘进去。”说罢朝身边的武官简单吩咐了几句,便命掌事头前引路。
陈腐的味道弥漫在廷狱之中,火盏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投射出昏暗不明的影子,聂远的皮靴踏在长长的青石地面上,发出空空的回响。
偶尔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滴水的声音,伴着一些囚犯的痛苦呻吟,使整个大牢显得更加阴森。
一般的女子进来之后必然花容失色,但对于久经沙场的南江雪来说,这里可真算不得什么。
墨碣的囚室在一层。
囚室不大,但收拾的却也干净。
地上铺着干草,角落里设有一方木榻,被褥也不脏。正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案几,案几上放着灯烛和水碗。
囚室有一扇小窗,上午的阳光正从那里照射进来。
“大小姐……”见到南江雪,墨碣急忙站了起来,一双深眸一时闪过了各样情绪,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打开。”聂远对掌事道。
牢门打开,南江雪走进了囚室。
墨碣先对聂远躬身行礼,随后便跪在了南江雪面前。“大……娘娘,您可安好?”
“我没事了。”南江雪微微笑着,眼睛里却现出了点点水光。
“墨碣该死。给娘娘惹麻烦了。”墨碣垂首道。
“来,起来。”俯下身,南江雪一边伸手去扶墨碣一边道,“可有人为难你?”
“没有。陛下开恩,对墨碣很是优渥。”墨碣不肯起身,一个头叩在了地上,“牢狱污秽,恳请娘娘回宫!”
南江雪放开手,在干草上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跪伏在地的墨碣,寒声道,“你坐好回话。离开北地,我便使唤不动你了吗?”
“属下不敢。”墨碣的身体轻轻一颤。他坐起身,安静地低垂着眼眸,一颗心却在不断翻滚。
南江雪认真打量着他,发髻有些散乱,脸上有些污垢,但看上去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掌事勤勤地找来了一只软垫,南江雪只是挥了挥手。
“小五说,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好好调理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了。你别担心。”南江雪道。
“我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来,那日你因何入宫,如何被任妃拿下,又是如何被带去净身房,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前前后后,我要你仔仔细细地说与我听,无须规避,不准遗漏。”
说着又转向聂远,“大统领若愿一起听听,我自是欢喜,若有所忌,也请自便。”
“臣……无所忌。”聂远答道。
他已经私自做主把她放了进来,哪里还能让她单独留在这里。
“甚好。”南江雪点点头。
于是,墨碣便将他如何被一内监拦住,告知南江雪可能会有麻烦,让他速速前去,如何称有要事,急急离开,自己如何进入内宫,不曾遭遇拦阻,又是如何在通往雪明宫的甬道上遇到任妃,被一队宿卫拿下,皇后何时出现,有何处置,任妃又是怎样命人把自己带去净身房,都说了些什么,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南江雪的脸色愈发寒冷,而听到任妃所说的那些极尽侮辱的话,聂远的眉毛也凝成了一个疙瘩。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囚室暂时的沉默,很快地,脸色阴沉的皇帝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坐在干草上的南江雪,更是升起了一团浓浓的怒气。
聂远和墨碣急忙跪倒行礼,一众狱卒全都颤巍巍地趴伏在地上。
“陛下。”南江雪俯身下拜,却被皇帝一把扶住。
“小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皇帝说着转向小五,“小五,娘娘身子未愈,你何以不加拦阻?还有你,”犀利地目光既而扫向禁军大统领,“谁给你的胆子?娘娘若有差池,信不信朕砍了你的脑袋?!”
“臣知罪!”聂远叩首道。
“陛下息怒。还请陛下莫要责怪聂大统领,是臣妾执意要进来的。大统领怕是担心臣妾再急的吐血吧,陛下若要降罪,便责罚臣妾吧。”南江雪道。
见她低眉垂首,语气恭谨,又自称臣妾,虽是当着一众狱卒,皇帝的心里还是不免担忧起来。
“你们,都滚远点!”皇帝对狱卒们喝道,众狱卒一个个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小雪,你……别不高兴。”反正聂远和小五都是自己人,沈明瑄也不顾及什么皇帝威严了,“你若想见墨碣,我着人安排便是,何必亲自到这样的地方来?”
“墨碣戴罪之身,理当在此。臣妾前来,只是想把当日的情况问个清楚。”南江雪道。
听南江雪仍然口称臣妾,沈明瑄也感到有些不快。“好。那么,可问清楚了?”
“墨碣,把刚才你对我说的,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南江雪对墨碣说道。
“陛下,娘娘,容臣告退。”聂远忙插口道。
“大统领适才已听过一遍,不妨留下,看看这两者之间,可会有什么不同。”南江雪道。
“臣不敢!”聂远叩首道,额上已渗出了冷汗。
刚刚那些事,特别是任妃的那些话,他哪里敢当着皇帝和南江雪两人的面再听一次,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一张苦瓜脸,“娘娘,您饶了臣吧!”
看到聂远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南江雪不由笑了。
见她不再说话,皇帝仍在莫名其妙中,聂远当机立断,拉起小五便跑了出去。
走开一段距离,聂远这才和小五停下脚步,放眼看去,狱卒一个不见。
“这南妃娘娘,实在太厉害,还是折腾死人不偿命的那种。”聂远拍拍胸脯嘟囔道。
小五“噗嗤”一笑,既而说道,“谢谢你。做主放姑娘进来,回头也免不得被陛下训斥。”
“那倒没什么。我也愿陛下和娘娘能把话说开。”聂远道,“而且,墨碣确是遭人算计。这宫里的人,都长着九曲玲珑的心,争风吃醋,谄媚构陷,花样百出。你定要让娘娘当心。你……你自己也当心。”
“嗯。”小五点点头,“姑娘在这皇宫里,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孤单的很。以后,还请大统领多多照拂。”
“怎敢。”聂远忙道,“陛下对娘娘的心意,那是没的说。有陛下在,娘娘定会……”
本想说娘娘定会无碍,突然想起这刚刚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无碍”那两个字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总之,以后若有用得到聂远的地方,请娘娘尽管吩咐便是。我身为禁军统领,护卫娘娘也属分内之事,再者,又曾随陛下与娘娘共历沙场,那自是不一样的。”
这一边聂远和小五续续交谈,囚室之中,墨碣则将那日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
其间,沈明瑄几度攥紧双拳,眼里烈焰腾腾。
究竟是什么人未卜先知跑去给墨碣报讯,把守后宫宫禁的宿卫又为什么对无诏无令的墨碣不加拦阻,任芳华怎么会那么巧地带着一队宿卫出现在通往雪明宫的必经之路上,那个时候,雪明宫里尚未传出什么结论,任芳华如何便会断定南江雪小产,在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个人能让太医院高位御医无故失踪……
这桩桩件件串联起来,谁能说南江雪中毒滑胎之事与任妃没有干系?而她嘴巴里所说出的那些恶毒至极的话,更是句句戳在皇帝心里。
那些话实是有诸多犯忌之处,但墨碣说的却坦坦荡荡,这种坦荡落在沈明瑄眼里,令他又是惭愧,又是着恼。
“那个贱人!朕定要杀了她!”皇帝闷喝一声,忽地站起了身。
“陛下,”南江雪的声音静静传来,“陛下没有证据,如何拿人?何况,任景胥拥立陛下有功,如今又在朝势大,陛下不该轻举妄动。”
皇帝回身,一双怒目瞪视着南江雪。
“陛下,”南江雪看向皇帝,眼中现出了点点泪光,“孩子已经回不来了,如何能再因此事惹的朝堂不宁?事已至此,我不急,陛下也莫要心急。我相信,陛下将来,定会替咱们的孩儿讨回血债。”
“小雪……”皇帝蹲下身握住了南江雪的手,一时也湿了眼眶,“小雪你放心,任氏一门,我断断不会放过。”
南江雪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海日果然是无辜的。海日与我素来交好,我从一开始就不信是她,何况其间的关联还这般明显。”
“海日是不是无辜,我会去查。即便她不知情,但把那东西端到你面前便是大罪。”皇帝道。
“陛下……”
“别再替她求情了,此事我断不会答应。”皇帝打断了她,“你如此心善,叫我如何放心?我不会苛待她的,但是,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她必须呆在冷宫里。”
见南江雪蹙眉,于是又道,“而且,这也是为她着想。我不罚她,那幕后之人定会生疑,又怎会放过她?届时来个‘畏罪自杀’,岂不是更害了她?”
南江雪想了一想,也觉有理,终是没再多言。
“那么,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墨碣?”她抬起眼帘,“思虑不周,行事鲁莽,是墨碣之错,但他却是因我才遭人算计。我们来自北地,出身军伍,不通宫廷心思,不懂天家规矩,还望陛下,体察恩赦。”
听她说的如此客气疏离,皇帝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雪,你……莫要这般讲话。”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曾答应让你过的舒心自在,是我没能做到。”
“陛下两难,我懂。”南江雪垂眸道,“日后,我会多注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陛下为我做了很多,我,”她对皇帝温柔一笑,“也愿为陛下做些什么。”
那笑容仿佛是阳光一般,从皇帝的眼中一直照进了他的心里。“谢谢你。”他握住她的手。
“墨碣,”南江雪与皇帝双手交握,把目光转向墨碣,“前些日子陛下与我说起,若你心怀抱负,有意一展才华,受印从戎,建立自己的一番功业,陛下与我,都愿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