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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那卫谡果然快马赶至了清江大营,连同卫劲宏的父亲,战战兢兢地在中军大帐前向南江雪叩头请罪。
堇翼的军士见状,无不对这个女宗主生出了强烈的畏惧之心,而对于在她面前敢于担责的空降统领阔尔罕,则在敬服之余,更有了同舟共济的亲近之意。
对于卫劲宏被斩一事,南江雪只是轻轻带过,就好像在她眼中,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倒是跟卫谡聊了不少春耕之事。
“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大人执领一方,实是责任重大,好生做吧。”南江雪微笑道。
林桦听罢,也不由心中由衷感叹。
卫谡离开的时候大半颗心已然放进了肚子里,南江雪对农务的关心以及对他的要求,恰恰说明不会因卫劲宏所犯之过迁怒他们,卫劲宏的父亲却在惶恐过后,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他儿子过了叛乱一劫,却在堇翼重整之际,因点时不到被砍了脑袋,大小姐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当然,他是万不敢在南江雪面前表现出来的。
听了弟弟的抱怨,卫谡怒急反笑,“靖北军军纪森严,你不知道?何况是在大小姐面前那般肆无忌惮,临死之前还敢报出我的名字!而且你道他仅是点时不到?”
“我已查得,他在军中耀武扬威,胡说八道,便是没有大小姐校场点将,他的脑袋也保不住!”
“此番卫家没被牵连已属幸事,你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莫怪我翻脸无情!族中的这些子弟,此番回去我定要好生清理,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
又过了几日,南江雪启程回返燕京,南江雨率亲卫雨狮团留驻清江,而整个清江大营已有了全新的面貌,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纪律严明,操练拼命,对阔尔罕的命令无有不尊。
与此同时,堇翼开始招募新兵。
因三公子南江雨加入堇翼,这支叛军似是一时间变成了香饽饽,募兵异常顺利,那面被南江雪劈开的军鼓,则始终竖在清江大营的校场之中,是耻辱,却更像是他们心中的旗帜。
整个南部在南江雪巡视后逐渐步入正轨,燕京城中,以上官长鹤为首的重要官员,在得到南江雪首肯后,开始推行革新举措。
新的政治格局建立,二公子南江云正式参政,并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靖北大军团统领各自返回驻地,南江风率北线军北归临确城,大将军南怀安因被赋予要职暂留燕京,与南江雪讨论整体军务安排。
南江雪恩威并济,在战后半年,以强有力的中央集权和人才任用,不但令整个北地彻底恢复秩序,而且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祇都城也正在发生一系列变化。
去年岁末,南江雪的一纸奏书将皇三子沈明铮送进了宗祠,断了他的储位之路,皇四子沈明瑄则因极北之战的武勋备受追捧。
韦氏一族对于这样的局面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以韦贵妃和韦宰辅为首,发动起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打击沈明瑄,想把沈明铮弄出宗祠。
朝堂混乱,人心浮动,皇帝的身体急剧恶化,甚至有时几日无法临朝。
次年5月,圣旨来至燕京城,准南怀瑾长女、靖国公府大小姐南江雪袭国公爵,拜靖北军元帅,全权执掌北地军政大权。
至此,天元诞生了史上第一位女国公。
不过,北地人依然称呼她为“大小姐”,因为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喊“公爷”实在有些别扭,而且,在他们的心里,唯有“大小姐”这个称谓他们喊起来才最能表达心意。
6月,皇四子沈明瑄被册封为皇太子,赐册书宝玺,入主东宫。
三日后,皇太子沈明瑄迎娶御史董凡嫡长女董若兰,立为皇太子正妃。
手执朝廷的镶红金文邸报,南江雪沉默不语,半晌未曾抬眸。
南江云很担心地看着姐姐,但听姐姐缓声说道,“给皇太子的贺礼还需增补,以贺殿下大婚。”清澈的双眸掩不住她眼底的那抹迷惘哀伤,令南江云很是心疼。
“小雪,每次你对我行礼,喊我殿下的时候,我总会生出一个想法,若我也是靖北的一名将士,或者一个北方的子弟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始终待在你身边,不去想庙堂争斗,不会有迫不得已,所顾忌的,就只是你的想法,你是否愿意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助你,护你,全心全意。小雪,我有多爱你,这样的想法就有多强烈。”
“我就要走了,去到我的战场上,而直到方才,我终于开始庆幸自己的身份,庆幸我是个皇子,能够在祇都为你一搏,能够渴望着有一天,可以为你撑起一切,让你不再流血征战,不再委屈操劳,不会再说,‘我希望来的,不是你’。”
临确城头,夕阳晚照,他望着她,深情款款,情话绵绵。他将她拥入怀里,对她说“等我”,于是她回答:好。
只是当冬雪落尽,春花满山,他的身边已有了另一个女子。
红锦华幔,鸾轿宝盖,直入皇城。
册封诏书上说,太子妃董氏夙著柔嘉,持躬淑慎,端庄宽仁,礼教维娴,比起她这个铁血杀伐、凶横寡恩的女国公,自是更适合立于皇储的身畔。
只是,她何尝在意过那个位子和那种荣耀,她的眼中,他只是沈明瑄,一路上,几曾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拥有着明亮脸庞,总是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而有些发窘,时而莫名担忧的男子。
然而,他不只是沈明瑄。
他不是“靖北的一名将士”,也不是“一个北方的子弟”,他是皇子,是皇储,是未来的皇帝。
所以,他能够在祇都为她一搏,能够渴望有一天撑起一切,所以,他就必须去参与那些庙堂争斗,势必会有许多的迫不得已吧。
“我在,就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巴,我在,就可以在朝堂上为你分说。小雪,你说我担负的是天下,那么这便是我该当担负的。南大小姐,千难万险,让我们携手闯吧!”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跟你商讨战策,也难以伴你并肩杀敌,在朝堂之上,也无法为你争取什么,让你孤身一人陷在这样的境地里,腹背受敌,战场搏命。”
“极北狼子野心,小雪临危受命,我纵是拼了性命,也定要与她并肩御敌。我知族长与小雪相识,此番也未曾参战,如今得了坎布城,望你能承人情,顺天意,免族群刀兵之苦,邦国烽烟之祸,如此这般,也不枉我天元靖北元帅的一番仁心。”
“他们这般护着你,我怎会介意。只是我,没能阻止我三哥向你发难,这次又没法子带更多兵马过来帮你,实在很惭愧。是我没用,不然可以做的多一些。”
“我答应你的事,定会尽力办到。而且我很想来看看你。好在,最终还是赶上了你的生辰。”
“小雪你放心,无论最终案卷上写什么,我都会帮你们查得一个真相。”
“那临走之前,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可好?”
“小雪,你来祇都的事,我和聂远都没有告诉任何人。”
“小雪,你是不是恼我当初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这只蝴蝶送给你吧。呃……我知道雪心草极是珍贵,我不是想……这个只是我……”
从雪归山到燕京城,从祇都到极北,这一路,他走近她的身边,也一步步走进了她的心里。她打开一只匣子,那里面盛满了彩色的草编蝴蝶。
她十三岁那年,他来到燕京城,把这只匣子送到了她的手里,只为当年她那一句“那等你的蝴蝶编的更好些,便多送我一些好了。只是只有绿色不免单调了些……”
如今,他可会为另外一个女子,再去编织这样的蝴蝶?
子渊来了,端着下巴审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对她说,“什么时候跟我回雪归山?我这一等就等了你好几个月。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帮我去偷师兄的好东西!”
“那这几日便走吧。”南江雪笑道。
※
将军政事务交代了一番,南江雪随子渊打马离开了燕京城。
重回雪归山,恍若隔世。
一年的时间,她失去了至亲父母,经历了连番血战,将贺礼送至大婚的皇子殿前。
她以不到二十岁的女子之身,成为北地宗主,靖北元帅和天元明旨诏谕的靖国公,边境安稳,政事顺通,百姓和乐。
依然一席白裳,南江雪双膝跪倒于燕晟身前,轻叫了一声“师父”,面带微笑,眼含泪光。
当夜,南江雪坐在见北亭前,面向眼前的皎皎明月和月光里层峦隐现的雪归山脉。
一身黑衣的墨碣抱剑立于不远处,看着女子孑然一身,静静出神。
银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山风起处,白衣飘舞,如山上盛放的一株雪莲,美丽清冷,让人很想把她护在手里,却又不敢靠近。
她在想什么呢?是逝去的爹娘,铁血的军旅,北地的河山,是兄弟、同袍、世族、百姓,抑或还有那远在祇都的东宫之主?
一个白衣身影飘然而至,手中寒光一闪,直迫女子后心。
女子身形一侧,飞身退转,抬手间,已将墨碣掷去的无极剑握在了手中。
高山之上,两席白影翩展交错,两柄长剑发出悦耳的铮鸣,直斗的风飞长天,月华满地,暴涨的寒气终归于一番安和宁静。
“师父。”南江雪额上微汗,向燕晟躬身行礼,燕晟则将爱徒携至崖边,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畔。
“小雪的功夫一点不曾偏废,心思也还算定的住。”燕晟道。
南江雪没有答话,只是轻轻依偎在燕晟肩头,圆月之中,镶嵌着一老一少的身影,令墨碣感到安心。
“有些拥有的不一定是拥有,有些失去的,也不一定是失去,小雪,只看你的心是如何想的。”燕晟柔声道。
“徒儿知道了。”南江雪道。
似是重又开始了雪归山上的生活,每日与燕晟读书习武,饮茶下棋,偶有几天也会闭关修炼,又或被子渊强行抓去研习医术,相互拌嘴,全没有师叔师侄的规矩体统。
不过子渊作为大夫还算尽心尽力,专门配了方子帮南江雪调养身体,虽然态度时好时坏,但南江雪还是帮子渊去师父那里“偷”了不少他眼热的东西。
一晃两月过去,这一日燕晟和南江雪对坐抚琴,弹奏的正是那曲雪归山独有的《涣水谣》。
一曲弹罢,余音仍恍于山间辗转不绝。
“雪姐姐!”一个清亮的男声闯入,随即一个身影掠到了南江雪身边。
那人嘟着嘴,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十三,怎么了?”南江雪笑道。
当年那沾着一嘴牛乳的幼童已长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功夫也很是了得,特别是一身轻功,竟似已不在南江雪之下,但心智却依然如同孩子一般。
小十三身后,走来了一个亭亭女子,正是子渊最为得意的门人小五。
她先向燕晟行了个礼,然后对南江雪笑道,“小十三这两天突然吵着要吃襄源的栗子糕,拦也拦不住,这不便来找姑娘了。”
“小十三还是那么喜欢栗子糕?”南江雪笑道。
“嗯!”不待小五回答,小十三已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雪姐姐这两日下山去给你买,可好?”南江雪笑道。
“嗯!”小十三又重重点头,当即露出了明朗好看的笑脸,把头像小狗一样靠在了南江雪身上。
就在这时,墨碣匆匆而来,将一只竹筒递给了南江雪。
展开从竹筒中抽出的信笺,南江雪微微皱起眉头。
“有事?”燕晟问道。
“南部连日暴雨,元河水患,堤坝决口。云儿他们已经过去了。”南江雪说着抬起眼帘,“师父,我也该下山了。”
“好。”燕晟含笑颔首。
“雪姐姐!”拉住南江雪的胳膊,小十三又嘟起了嘴巴。
“小十三放心,我遣人去给你买栗子糕。”南江雪安慰道。
小十三摇了摇头。“不要栗子糕。要雪姐姐。”
南江雪的眸子越发柔软,她摸了摸小十三的头,却没有说话。
※
当日,南江雪下雪归山,雪狼拔营,一行人马昼夜兼程,直往元河而去。
暴雨如柱,元河波浪翻卷,大批的堇翼军士正在用沙包垒砌临时的堤坝,岸边的水深已没过脚踝,南江雪看见了正在跟一位官员说话的南江云。
侍从陆洵撑着一把大伞站在他的身边,但二公子的全身仍早已湿透。
另一边,一个世族子弟正在对堇翼代统领阔尔罕喊叫,“阔尔罕将军!沙包可还够用?下一批很快也便到了!”
“尚且够用!多谢苏大公子!这里我盯着,尊夫人快要临盆了,你先回去吧!”阔尔罕喊道。
那“苏大公子”正是新宾沁苏家的大少爷苏晨亮,南家四姑奶奶拓跋嫣的女婿,拓跋府大小姐拓跋瑜的丈夫。
此前苏晨亮所在的苏家与阔尔罕所在的古木布特家一直不和,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倒是有了许多改善。
决口之处,堇翼军士都在忙碌,其中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肩扛沙包,半个身子都在水中,大声喊着什么,却是堇翼小校,南家三公子,十五岁的南江雨。
朝黎落做了个手势,雪狼的统领立即会意地带队驰向堤坝,而见到南江雪的一众人等先是一怔,既而全都跑了过来,踏起的水花纷纷扬扬,和天上的雨幕连成了一片。
“叩见大小姐!”跪倒在水中,人们的脸上现出了热切的表情,南江云则奔至南江雪近前,叫了一声“姐姐!”
“都去忙吧!”南江雪挥了挥手,携起南江云。
“姐姐怎么来了?”南江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陆洵手中的伞撑在南江雪头上,虽然她早已浑身透湿,“元河的堤坝三月前开始修缮,但今年雨势太大,仍有三处决口,其中两处现已无碍,这个地方的口子最大。”
“附近六个村落,五个村落的百姓已经转移,还剩一个尚未完全撤离,但阔尔罕将军来的及时,表姐夫和几个世族也鼎力相援,物资不乏,人心齐整,不会有大问题。”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南江云续道,“上官叔叔已调集了粮食、帐篷和药品等物,现在运送途中,医者也先后来了两批,一方面救治百姓,同时也防灾后可能的疫情发生,姐姐不需太过担心!”
拍了拍弟弟的手,南江雪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而那样的笑容则令南江云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