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成熟大叔
温柔淑女
甜美少女
清亮青叔
呆萌萝莉
靓丽御姐
这是一场在此后被兵家反复谈及的经典战例。
如同一位顶级棋手,南家大公子南江风纵览全局,洞如观火,腾挪、侵消、追逼,敌军的每一步都落进了他的掌握,每一步都付出着血的代价,而他们所寄望的援兵却毫无动静,派出的斥候无一生还。
当精疲力竭的军队突至冲灵河谷的时候,眼见靖北军军旗浩瀚,四周杀声震耳,阿拉达图和几位联军首领只得扯开裘袍,挺起弯刀,纵身杀入了靖北大军之中。
整场大战,八万极北联军被灭,其中包括整支色厥军。
而联军中三位部落首领阵亡,鞑塔部大君阿拉达图重伤,被亲卫强行装扮成普通军卒的模样,拼死得以潜逃。
从头至尾参与了那场战役,并亲手斩获了一支大部落的天元皇四子沈明瑄,一面与所有北地人一样,因这样一场关键的胜利兴奋不已,一面也惊佩于南江风可怕的军事才华和靖北军强横的组织战力。
清理战场、整休队伍、分派斥候、严守营盘……南江风几道军令后,便命夏之岚暂主大局,带了一队风豹直奔冲灵河谷而去。
玛法雅之战他已收到军报,也已得知了南江雪负伤之事,同行的当然还包括“小尾巴”南家三公子南江雨。
沈明瑄听说后,自也跟着南江风一道前往探望南江雪。
冲灵河谷大营,旌旗招展,参战部队均已整顿完毕,一切都井然有序。
墨碣走进主帅大帐,准备帮南江雪的肩伤换药。
“主子,霍亚将军来了,现跪在帐外请罪。”墨碣禀报道。
“他倒是还记得在玛法雅干的蠢事。”南江雪哼了一声,“就让他先在那跪着吧。他这脾气,也该治一治了。”
“他怎敢不记得。”墨碣笑道,一边上前为南江雪解除甲衣,“别看前锋军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但不论是在玛法雅后续的处置上,还是这场仗与大公子的配合,都做的颇有章法。霍亚将军定是对自己恼的很,想来日后做事,必会更有分寸。”
“但愿如此。为将者,怎能只凭一股狠劲。”南江雪道,说着侧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好像好多了。”
“这箭射的凶猛,直透内甲,还是被那般生生拔出来的,之后又不得休息,好的怎会那么快。”墨碣一边仔细清理着伤口一边说道,“是属下无能,没有护好主子。”
“你是在数落我吧?”南江雪捅捅他笑嘻嘻地说,“是不是想说‘还说别人斗狠,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属下不敢。”墨碣不理她的嬉皮笑脸,回身重新换了另一块药棉,神色间带着一种谴责,“属下人微言轻,怎敢置喙大小姐。只是若大公子知道了,定会不悦。”
听了最后一句话,南江雪不由瘪了瘪嘴,状如泄了气的皮球。
“报!”正这时,帐外传来了报事官的声音,“启禀大小姐,大公子求见!”
南江雪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啊”字型,既而恶狠狠地瞪了墨碣一眼,似乎是他一句话变出了大公子,墨碣低头一笑。
“请大公子进来吧!”南江雪没精打采地喊了一声。
帐帘一分,一身戎装的南江风走了进来,旁边是皇四子沈明瑄,他们身后,跟着聂远和南江雨。
看到女子白皙的肩头那显著的红色创口,一行人全都皱紧了眉头。
墨碣向几人恭敬行礼,南江雪则拉起衣服盖住肩头,朝他们呲牙一乐。
看到女子的笑容,南江风已然沉下了脸,战裙一掀,单膝跪倒。
“末将南江风,叩见大帅。”
待要上前的沈明瑄收住了步子,聂远立于原地,微微垂首,南江雨咧了咧嘴,很同情地看着座上的南江雪,躬身叫了一声“姐姐”。
“大大哥请起。”南江雪的舌头突然变得有些不利索。
南江风并未起身,低头续道,“末将所部黑旗亥字团身为大帅帐下前锋,蒙昧不查,莽撞轻进,困陷玛法雅而不得法,累主帅亲身涉险,以安战局。末将御下不力,万分惭愧,请大帅责罚!”
沈明瑄和聂远相互对视了一眼,墨碣则低下头去,南三公子挠了挠鼻子。
“那那个……”南江雪站起身,“大哥你起来说话。”
见南江风并不答言,看看不好插嘴的沈明瑄和聂远,又瞅瞅一脸事不关己的弟弟南江雨,她有些讪讪地轻咳了两声,“巴图残暴诡诈,泯灭天良,实非常人能够揣度。再……再说,这跟大哥更加没有关系。大哥快起!”
“末将不敢。”南江风依然跪在地上,肃声答道,显是在跟南江雪置气。
“哥——”南江雪拉着长音嘟噜着脸,走过去伸手便去搀扶南江风,却忽似吃痛了一般轻轻呻吟了一声。
“小雪你怎样?”沈明瑄忍不住踏上前去。
南江风也忙站起身,阴沉的俊脸上满是关切,却见女子抿着双唇,盈盈的眼波中,狡黠的笑意似要溢出,甚至还抽空冲沈明瑄挤了挤眼睛。
南江雨于是仰头望天,露出了一个“这你们也能上当”的鄙视表情。
瞪了妹妹一眼,南江风对墨碣道,“我来吧。”
墨碣应了一声,准备了清水帮他净手,南江风则转向皇四子微一躬身,“殿下,容臣先为主帅处理一下伤口。”
沈明瑄嘴上说“好”,眼睛却看着南江雪。
“呃殿下,那个……要不您先稍事休息,等我片刻?”如南江雨那般挠挠鼻子,南江雪对沈明瑄道。
沈明瑄点点头。
虽然对她的伤势很是关心,也虽然这是在沙场军营,但毕竟男女有别,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确实有点尴尬。
“小雪,”走到帐门边,沈明瑄还是不自禁地回身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殿下放心。”南江雪含笑道,“墨碣,替我送送殿下。”
“不用,我就在附近随便看看。”沈明瑄对墨碣示意了一下。
“哥,你这场仗打的实在漂亮。”收回目光,南江雪转向南江风赔笑道,“阿拉达图重伤,联军大创,后面必会乱成一团。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呀?”
南江风没说话,只是认真审视了一番她的伤口后,开始为她涂药。
“咳咳,那个,哥你吃饭没有?要是没有,我让人去准备。”南江雪续道,还偷偷对墨碣吐了吐舌头。
“我不饿。”南江风只简单地回了一句,从盘中拿起纱带,埋头细致地为她裹着伤口。
“姐姐,我饿了。”南江雨笑嘻嘻地插口道。
给了弟弟一记白眼,南江雪继续对兄长解释道,“那那个……当时确实有点乱,这刀剑无眼,我自己也没当心。不过真的没什么大碍,你看,这都快好了。”
她边说边偷眼去看南江风的脸色,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帮她穿好衣服,看了她一眼,南江风板着脸道,“哪里快好了?如何没当心?这箭,又是怎样拔出来的?”说着接过墨碣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去把黎落也给我叫来!”
“是。”墨碣垂首应道。
“哎等等!”南江雪急忙喊住墨碣,全不理主帅的威严和气节,伸手拉起南江风的胳膊央求道,“哥哥你别生气,不怪他们,是我不好,我就是想尽快收拾了那个该死的巴图。下次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他们已经对我很大意见了,大哥你要是再把他们都给骂跑了,那……那以后谁还敢跟着我啊?你总不能让我做个光杆元帅吧?那多丢人啊!”
南江风被气笑了。“大小姐的护卫还真是难做的很,不如从今往后便由我来当好了!”
南江雪皱了皱鼻子,哼哼道,“大哥你日理万机,还是不要麻烦了。”
“唉,墨碣大哥,你和黎落真是可怜,不如趁早改换门庭吧。”那一边,南江雨对着姐姐的贴身护卫语重心长道。
“我姐的脾气肯定是改不了了,什么不再冲动云云,都是用来哄我大哥的。你们再跟着她,早晚得倒大霉。你看我怎么样?英俊潇洒,聪明伶俐,与人为善,从谏如流……”
“南江雨!”正说的兴起,姐姐的声音已很有威胁性地传来。
“姐姐有何吩咐?”南江雨一脸无辜,墨碣则垂眸低笑。
“跟我说说,你在军中表现如何?”南江雪摆出了一副长姐加上司的嘴脸。
“回禀姐姐,小雨在军中谨遵将令,上阵奋勇杀敌,下阵谨言慎行,乖的不得了。”南江雨一本正经地说道,“此次大战,小雨还立了军功呢!”
南江雪“切”了一声。
让南江雨跟随在南江风身边,一是为了让他更多历练成长,二也是能得大哥的照看管束,她会更加放心,而南江雨自也是千肯万肯。
战事以来,他确实表现颇佳,机变百出也敢于硬碰硬地厮杀,且能做到令行禁止,虚心学习。
而她刚也收获了此战简报,知道南江雨以三千雨狮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诱敌,使夏之岚的苍焰一举歼灭了色厥的重甲骑兵,靖北军上下对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小公子都颇为赞赏。
“更加重要的是,”南江雨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我很少让大哥操心呢。”
“是吗?”南江雪也换上了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南江雨却立时挺直了背脊,防备地向南江风身边靠了靠。
“小雨既是这般能干,不如——”春风般的笑脸温暖地凑了过去,“到姐姐帐下效力如何?”
“啊大哥救命!”南江雨一头躲到了南江风身后。
一番“胡闹”,哥哥的不悦和姐姐的讪讪尽皆得以缓和,南三公子认为晚饭的氛围这下没什么大问题了。
※
军帐之内,上演着哥哥教育妹妹,妹妹折腾弟弟的亲情剧目,军帐之外,皇四子则一直像上了发条的木偶一般不停走来走去。
“我看南大小姐的气色还不错,殿下莫要太过担心了。”被晃得眼晕,聂远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血糊糊的一个伤口,怎么能不让人担心?”沈明瑄道。
“战场刀枪无眼,意外也在所难免。”聂远道,“好在大小姐不仅运筹帷幄,而且武功高强,那一个气壮山河的拔箭回射,真不知一时间吓破了多少人的胆子,而且伦支克拓部的大君就那么应声死了。”
说到这里,这位将门虎子的脸上不仅露出了无限畅往的神色。
“她一个女孩子,吓破那么多人的胆子干什么!”沈明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附近立着值岗的雪狼,帐前还跪着一个黑旗将领,他多半会把拳头塞进聂远那张讨厌的脸里。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啊!”聂远瞪着眼睛告诉他家皇子,“她是靖北军的元帅啊!殿下您不也正是被南大小姐这般的风采……那个很是赞赏吗?”
他本想说,殿下您不也正是被南大小姐这般的风采迷的七荤八素的,却终于忍住了没出口。
但沈明瑄还是被噎了个半死,憋了半天,皇四子憋出了这么一句,“这靖北军里,怎么也不安排个女医官!”
“女医官是有的,不过那位宫晓姑娘……啧啧,”聂远咧了咧嘴巴,“殿下您可忍心?墨兄习自雪归山,医术自然也是不错的。”
沈明瑄又是一噎,很烦躁地嘟囔着,“也不知伤药换好了没有。咱们杵在这儿,就跟外人似的。”
聂远听了不禁在肚里偷笑不已。心道,咱们既不是靖北将士,又不是南大小姐的兄弟护卫,那可不就是外人吗?
但脸上却一片肃然,重重地点头附和道,“正是正是!”
就在君臣二人“勾心斗角”之际,南江风走出了大帐,朝沈明瑄躬身行礼。“让殿下久等了,殿下恕罪。”
“哪里。”沈明瑄笑道,“小雪的伤势怎样?”
“将养一番便无大碍了。”南江风道,“殿下请。”
沈明瑄点点头,随即同聂远走进了南江雪的军帐,南江风则把目光落在了一直跪在账外的霍亚身上。
“大公子,霍亚给您丢脸了。”黑旗悍将耷拉着脑袋道。
南江风辅助南江雪节制全军,亦同时仍兼黑旗军统领,可以说是霍亚的顶头上司。
“错在哪了?”南江风话音不高,但口气严厉。
“末将未曾探明敌情,急于求成,贪功冒进,被困后还乱了阵脚,险致前锋军重创,贻误整场战局,又致主帅出面营救,因此受伤。末将万死,请大公子治罪!”
“知道就好。不久前刚擢升的参将,你这是不打算干了是吧?”南江风冷哼道,“大小姐替你求情,我暂且饶了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日后再犯,两罪并罚!”
“是!谢将军!霍亚谨记,再若出错,末将定提头来见!”
“不用谢我,要谢便去谢大小姐吧!若不是大小姐说你有功在前,此后行事也算妥当,愿意给你机会,你道我肯如此轻放了你?”南江风道,“累及主帅,整个靖北军怕是都找不出几个!”
“末将该死!”霍亚老脸通红,不敢抬头。
“去吧!还呆在这儿干嘛?等着我请你吃饭吗?”
“是是。啊不不!末将告退!末将这便去领罚!”
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霍亚头也不回地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