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梦魇】

林宇和阿布在山洞里一次也没出去过，阿布抱来的柴火足够他们用一整天的，一只陆行鸟和平原狮足够他们吃了。最重要的是，林宇发烧了。肋骨断裂，加上精神和身体上的高度疲惫，彻底击垮了林宇。他不具备牛头人那样超人一等的体魄，严格上来说，他只是一个吃地沟油长大的大学生。虽然在艾泽拉斯他的体质有所改观，但相比于艾泽拉斯的原住民，他的体魄还是太弱了。

高烧想一个阴险的刺客，在林宇意志最薄弱的时候趁虚而入。他浑身滚烫，好像在烧着的油里走了一圈，虚弱的躺在阿布为他铺好的兽皮上，处在高烧下的林宇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很渴，但他没有告诉阿布，从山洞出去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找到水源。临近中午，躲在树林的野兽纷纷出来觅食，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

阿布坐在林宇边上，不知所措。牛头人几乎不会得病，他们的一生只有两个状态，战斗或则死亡。至于被病魔缠身，在阿布身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也从未见过其他牛头人得病。林宇现在的状况很棘手，阿布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

“叔叔，现在该怎么办？”阿布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是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他很着急。

虚弱的林宇吃力的对阿布摆了摆手，他的嗓子在冒火，为了不让阿布过于担心自己，林宇还是沙哑的说道。

“没事，阿布，别担心。我睡一会就好了。”

林宇很困，很疲倦，他的眼皮沉重，像绑了两个铅块一样，缓缓的闭上双眼，极为难受的他很快的就睡着了。阿布把所有的平原狮皮全部盖在林宇身上，往火堆里填了一些柴火后，安静的坐在林宇身边。

...

“宇哥，一会上网去啊？”画面一转，林宇错愕的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学校里往大门口走，他身上穿着那件被洛哈库撕坏了的阿迪达斯衬衫，旁边的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正在跟他说话。

“这里是？学校？我怎么回来了？”林宇很茫然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

“哎，你想谁呢？一会上网，去不去，我喊华哥他们了。咱战队今天高低得上白银啊。”那个青年见林宇没有回答他，一巴掌拍在林宇的胳膊上说道。

“啊？”林宇一怔，像失忆了一般对身边的青年说道。

“翔哥，我这是在哪？”

那个叫翔哥的青年古怪的看着林宇，回答道。

“学校啊，你tm还能去哪，你傻了啊你。”

“什么！？”林宇惊呼了一声，他真的回到了学校，熟悉的教学楼，熟悉的门卫老大爷，没有牛头人，没有平原狮，没有阿布。

“什么什么！赶紧走，华哥他们在网吧等咱俩呢。”青年有些不耐烦的拽着林宇的胳膊快速的向网吧走去。

汽车，超市，街边摊子。林宇疑惑的看着周围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环境，他有些茫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去了艾泽拉斯，去了纳拉其营地，结识了队长洛哈库，和阿布在莫高雷边缘的丛林里搏杀生存，他记得自己好像发高烧，躺在山洞里睡着了。但眨眼之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寝室楼，教学楼，网吧。林宇分不清他现在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真的回到的现实。

翔哥带着林宇很快的到了网吧，看着网吧里电脑的屏幕，林宇忽然急切的跑到网吧二楼，在自己常坐着的地方见到了他的朋友，粗暴的把他的朋友从电脑前赶走，林宇飞快的登上了自己魔兽世界的账号，战神牛。进入游戏后，见自己的牛头人战士牛正处在离奥妮克希亚巢穴最近的墓地附近。双目无神的盯着屏幕，林宇好像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怎么了，宇哥？”被他赶到一边的朋友轻声问道，他觉得林宇的状态不太对。

“华哥，你没上机啊？宇哥呢？”叫翔哥的青年走到二楼，见华哥站在一边，边走边问。

华哥小心的指了指林宇，还对着翔哥摆着口型。翔哥把林宇的身份证往桌子上一扔，说道。

“别想妹儿了，赶紧上机，钱给你冲完了。”

林宇目光呆滞的站了起来，打开旁边的机器，他忽然像发疯了一样，抓着翔哥的衣领大声的问道。

“阿布呢！我怎么会在这！阿布呢！”

“**疯了吧！”拍掉林宇的手，翔哥很生气的冲着林宇喊道。

“不对，不对！我不应该在这里，我不应该在这里......”林宇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喃了两声之后，飞一样的离开了网吧。

从网吧跑出来，不理会周围人看他的奇怪目光，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到寝室，摸了摸裤子，钥匙不见了。粗暴的一脚踢开寝室门，林宇坐在自己的笔记本前，手指微微颤抖的按下的开机键。

电脑没开，林宇癫狂的反复的点击着开机键，没有反应，还是没有反应。他的电脑就跟坏了一样，无论怎么样都开不开机。双手用力的拍打着桌子上的键盘，把鼠标狠狠的摔在地下，绝望的坐在椅子上，林宇低着头，两手狠狠的抓着头发，他现在脑子很乱，记忆和现实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哪？我到底在哪！！！”

越想，林宇心里的越烦躁，他的精神一片混乱，记忆的碎片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播放，从遇见洛哈库，到杀死了沃利，再到和阿布在山洞里。这些记忆是那么真实可信，但现实却和他的记忆相悖。两眼布满血丝，林宇像个疯子一样凶狠的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他觉得这个东西是使他混乱的根源，他要毁了它。

两手抓住笔记本的两边，高举过头顶，刚准备把它摔倒地上，鹰风酋长苍老的面容突然出现在漆黑的屏幕上。他更老了，老的让人害怕，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他在盯着自己看。林宇想说话，他想问鹰风酋长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他说不出话。鹰风酋长满脸失望的看着林宇，苦涩的说道。

“客人，纳拉其营地没了，你没能兑现你的承诺，你让我们失望了。”

“不...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林宇盯着屏幕上的鹰风酋长，不停的摇头，他能说话了，他在吼叫，他不敢相信鹰风酋长的话。屏幕上的鹰风酋长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洛哈库那张亲切的脸。

“洛哈库！我的朋友，你还好吗？你还好吗！！”林宇疯狂的对着洛哈库大喊着，他期待能从洛哈库口中得到好消息，但事与愿违，林宇看见屏幕里的洛哈库被无数敌人包围，有野猪人，有地精，但更多的，还是恐怖图腾的牛头人，他手里握着战斧，冷冷的看着周围的敌人。那些敌人忽然一拥而上，洛哈库奋力的战斗着，拼杀着。手中的战斧无情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林宇看见洛哈库筋疲力竭的半跪在地上，身边躺着无数敌人的尸体。洛哈库似乎感受到了林宇的目光，抬起头对林宇憨厚一笑，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高举战斧，嘶声怒吼！

“为了纳拉其！”

画面消失了。洛哈库不见了，林宇猜到洛哈库最终的结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电脑的屏幕上接连出现一个个他熟悉的身影，他看见塔娜死于野猪人的围攻之下，他看见箭矢用尽了的奥弗用弓厮杀，他看见尖牙在临死之前咬断了一个野猪人的喉咙，他看见嘴硬心软的马沙克点燃了自己居住的帐篷，带着两个恐怖图腾的牛头人冲进火焰之中，他看见鹰风酋长释放了最后的生命之力点燃了灼热图腾，他看见势不可挡的科多兽库克踩出了生命之中最精彩的一记战争践踏，他们都死了，林宇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朋友惨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最后出现的在他眼前的，是阿布。

“阿布！阿布你在哪？你在哪？”林宇已经哭不出来了，阿布的出现给了林宇最后的希望，他是纳拉其的火种，只要他不死，纳拉其就永远不会消亡。

“叔叔，我死了，我在山洞里被野兽发现，它们把我的身体当成食物。叔叔，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为什么独自离开？”

阿布稚嫩的声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插在林宇的心脏上。林宇的手用力的抓在自己的脸上，指甲嵌在肉里，鲜血顺着林宇的脸流了下来。林宇的心被撕裂，他无比的自责，甚至不敢看屏幕里满脸鲜血的阿布，嘴里不住的低喃道。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室友翔哥和华哥回到了寝室，他们俩好像傀儡木偶一样，面无表情。沉浸在无边的自责和痛苦中的林宇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存在。这两个人僵硬的走到林宇的两边，手用力的按在林宇的肩膀上，机械一样的重复着一句话。

“你辜负了纳拉其，你害死了洛哈库，你害死了阿布。”

“你辜负了纳拉其，你害死了洛哈库，你害死了阿布。”

“你辜负了纳拉其，你害死了洛哈库，你害死了阿布。”

“不...不是这样的...不...不！！！”

林宇猛地坐了起来，他的汗水浸湿了盖在身上的兽皮，心有余悸的望了望四周，看见自己还处在山洞里，林宇长长了呼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林宇好像一个被大赦的死刑犯人，感觉浑身轻松的不行，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边上睡着香甜的小牛头人阿布，轻轻的把兽皮拿到一边，走到洞口，此时已经是黑夜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那对于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在艾泽拉斯，重要的是那只是一个梦。

天空好像蒙上了一层迷人的黑纱，他望着高悬在空中的皎洁星月，眼神格外的坚定，带着阿布在丛林里奔波，林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着，经历那场梦之前，林宇认为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但现在，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要比生命更加重要。他不在迷茫，他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

...

第二天凌晨，太阳还没完全的升到空中，洞口外面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林宇毫不留情的把还在熟睡的阿布叫醒。将从纳拉其营地带出来的东西放在包裹里，把包裹系在腰上，剩下狩猎获得的战利品扔在洞里，拖着还没睡醒的阿布离开了山洞。

“啊~”阿布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没精打采的问道。

“叔叔，咱们去哪？”

“爬山。”林宇简单的回答道，他带着阿布顺着岩石山边缘前行，寻找一处方便他登山的地点，凌晨是登山的最好时间，因为在这个时候，丛林里强大的野兽还在休息。找到一处山壁上凹凸不平的地点停下了脚步，林宇指着岩壁问阿布道。

“这山你能不能爬上去。”

阿布抬起头看了一眼，回答道。

“能。”

“好，爬山。”

林宇说完，把腰间的包裹紧了紧，开始攀岩。这座山不算高，大概也就五六十米的样子。没有一次停歇，林宇和阿布很顺利的爬到了山顶。此时，天还没有大亮，林宇坐在山顶上，出神的看着山下的风景，任凭有些凛冽的山风吹打在自己身上。

阿布到林宇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叔叔，接下来我们去哪？”

“血蹄村。”

林宇这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