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色龙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杰克的掌控。

虽然他确实是想整一下这位伊诺・拜伦子爵，但他绝对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谁也没有看别人不爽就痛下杀手的习惯吧！不要说现代了，就算是在艾特莱塔，这样的激进分子也是不多的――而这种激进分子不是进了大牢，就是在接连不断地争斗中失了性命。

更重要的是，就算杰克要杀一个人，他也不会让别人死在他家里，那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杰克并没有为伊诺・拜伦的死而感到高兴，相反，他对这个无辜丢掉性命的家伙充满了怜悯。

“啧啧，真可怜。”

摇着头，杰克感叹了一声，站起了身。

“露西大妈！找个人去叫警察……啊不，叫侦查专项组的人来吧！”杰克保持着冷静，对吓得惊慌失措的露西大妈吩咐道――这个老妇人一生都没见过几次死人，但她的岁月依然让她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将目光从露西大妈匆匆而去的背影上移开，杰克这才看向了一边张大着小嘴，满脸苍白的莉莉丝。她的双眼呆滞地瞪大着，注视着地板上的尸体，拉紧的百页窗让厕所里的光线十分暗淡，也让莉莉丝耀眼的红发失去了颜色。

莉莉丝的红唇尝试性地开阖了几次，她似乎像说些什么，却又转瞬间败给了颤抖。

“你想说什么，莉莉丝？”杰克好奇地问道。

女仆小姐顿时转头看向了杰克，她瞪大的双眼中满是绝望，在三四次短促的呼吸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向着杰克质问道：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杰克指着自己，皱着眉头，真诚地说道，“怎么可能是我杀的？我和他可没那么大的仇，而且我也只是想要整整他罢了！”

“就是你杀的，是你将毒下到了红茶的冰块里面了吧！当冰块融化，毒素就慢慢地渗出来，这才将伊诺少爷给杀死了！”莉莉丝激动地大喊道，她恶狠狠地盯着杰克，碧蓝的眼瞳中满是怒火。

“都说了，不是我干的，我唯一吩咐人在冰块里加的东西只有泻药。我没有下什么毒，莉莉丝，你要冷静点想，如果我真的要杀他，我为什么要让他死在我的家里，那反而会让我惹上麻烦。”杰克尽力地解释着，“你冷静点，深呼吸，呼，吸，呼，吸！”

他抓住了莉莉丝白嫩的小手，感受着那只手上嫩滑的肌肤，他当然不是为了趁机揩油，他只是想借助这种力量的传递，让明显处于激动状态的莉莉丝小姐冷静下来。

跟着杰克深呼吸了两声，莉莉丝总算冷静了下来，她的脸虽然依旧苍白，但她已经不再颤抖了。

“十分抱歉，失礼了。”她甩开了杰克的手，冲着杰克微微地鞠了一躬，接着，莉莉丝抬起了头来，面无表情地对着杰克说道，“但您说不定就是反过来利用了人们的惯性思维，特意让伊诺少爷死在你们家里的呢！”

“但真的不是我啊！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一直被这样怀疑，深刻明白自己的无辜的杰克有点点不爽了，他的语气也稍稍激动了起来，“我真的是无辜的啊！我干嘛没事要杀拜伦家族的少爷啊！这样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吗？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要为这种人这么伤心啊？你不觉得这位拜伦少爷的性格很不好相处吗？”

“是不是对您有好处，我这样的人又怎么知道呢？”莉莉丝的声音低落，她长长的睫毛充满了哀伤，“我只知道，伊诺少爷死了，那我们家也完了。”

“你觉得拜伦家族会将愤怒发泄在你们身上？”

“不然呢？你们这些贵族不都是这样吗？拜伦家族的少爷死了，他们必然需要一个泄愤的人，他们会把我全家都杀光来作为可怜我那才四岁的妹妹，也要因为我的错而迈入冰冷的坟墓――她还没享受过多久阳光呢！”

“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的，请你相信我，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的，如果拜伦家族真的敢迁怒与你们，那我也会保护你们的！放心吧，现在的西大陆已经是人权社会了，而且城内不可以杀人，只要……”

“你又知道什么？”莉莉丝激动地大叫打断了杰克的话，“人权平等？呵呵！庶民与贵族同罪？呵呵！你们用你们的钱和权让法律弯腰，又用你们虚伪的笑脸让人们歌颂，但是，我早就看穿了，你们这些蛀虫，这世界上又有谁能阻止你们犯罪，你说啊？大少爷！”

杰克沉默了一会，他觉得莉莉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因为他作为一个熟读历史的人，知道很多时候平权只是统治者的口号，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话有失偏颇，因为就他个人而言，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我来！”

就在杰克准备回话的时候，他听到走道口传来了一个雄厚的男声。

杰克和莉莉丝转头望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从拐角处走来。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警员制服，带着高高的绅士帽，方正的脸上正气凛然，让人一见到就觉得他是个正直粗犷的人。

露西大妈，蒂法，还有其他的警员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向着杰克走了过来，这让杰克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他大概便是新上任的探长――奎恩・乔纳西。

“我来主持正义！”

名为奎恩的男子汉，用他粗狂的嗓音，气势十足地喊着，让杰克和莉莉丝都不仅暗暗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意志坚定、值得敬佩的男人。

奎恩大步走到了杰克的身前，然后露出了憨厚的笑，对着杰克问好道：“尊敬的斯卡雷特伯爵，在下是卫兵侦查专项组的奎恩・乔纳西。听闻您这儿有案件发生，特此前来调查。”

“您好，我是杰克・斯卡雷特。”杰克点了点头，与奎恩握了下手。

“您果然像传闻那样风度翩翩，平易近人，不愧是拯救了灰烬城的英雄。”奎恩粗狂的声音并没有让人不耐，因为他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

“您过誉了，我可没您说的那样好。”杰克有些尴尬地笑了。

“现在这个世道真是乱，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人犯罪？居然还敢在伯爵府里犯罪，我真是佩服那个罪犯的胆子。”

“尸体在厕所里面，奎恩先生，如你所见，死者死的时候我完全不再现场，这人可不是我杀的啊！”杰克认为自己很无辜，所以补充道。

奎恩连连点头，像是get到了什么一样，说道，“当然，当然！我绝对相信您的清白，像您这种大英雄怎么会明知故犯，特意在自家杀人呢！放心，我一定会找齐证据，抓住真凶，为您洗清污点的。对了，请问这位死者的身份。”

“伊诺・拜伦。”站在一旁的莉莉丝说道。

“伊诺・拜伦？伊诺・拜伦？”奎恩将这个名字念叨了两遍，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可是那个伊诺・拜伦？”

“是的，他就是我的主人，拜伦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伊诺・拜伦！”莉莉丝肯定道。

奎恩的脸色变了变，他脸上的憨厚笑容不见了。

冷硬的一张脸吐出了毫无敬意的腔调：“对不起了，斯卡雷特伯爵。”

“怎么了？”杰克奇怪道。

“秉公办案是我的职责，我不能有一丝偏颇。”

“没错啊！”杰克点了点头。

“所以，对于这起拜伦子爵死于斯卡雷特府的案件，我必须严肃对待，根据我的考虑，斯卡雷特先生，您还是具有很大的嫌疑的！”奎恩冷漠地裁断道，“请您配合调查。”

“呵！呵呵！”杰克被奎恩反差巨大的态度气笑了。

杰克还以为这个壮汉是个追逐着正义的勇士，但他错了。

这个奎恩明明就是个攀附权贵，热衷于正确站队的变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