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受难者

火焰追赶着整耳欲聋的声音，张牙舞爪地吞吐着火舌。

此时，还在低头讽刺杰克的年轻法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平时便一直维持在周身的空间壁为他挡住了这一下伤害。

“嘻嘻，你还设下了陷阱吗？但是，真可惜~这么弱的魔法是伤不到我的。”年轻法师的脸上依然毫无波动，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笑容，或许那是他极具恶趣味的习惯，他又将他的脸凑到了杰克的近前。

“虽然伤不到你，但至少那些小喽喽完蛋了，不是吗……”说着说着杰克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复杂苦涩却又十分贱的笑容，“再说了，你的下一句话应该是，【唔唔唔唔……】！”

“什么？你在说什么蠢话？”年轻法师嘲讽道，“现在你连这小把戏也玩不好了？嘻嘻，小喽喽算什么，要多少有……唔唔唔唔！”

年轻法师惊讶地看着杰克的左手松开了铁链，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陈旧的皮革带着酸涩而苦的味道，死死地抵住年轻法师的喉咙，让他感觉到了恶心和反胃，同时，还塞住了他所有能发出来的声音。

“虽然我不是骑士，虽然我被绑着，但你也不应该这么掉以轻心，不是吗？还是说，你真的这么想要亲我？啧啧，我是直男啊~”杰克说着，笑容中只剩下了自信。

“BOOM！BOOM！”

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炸响震落了老房顶上的土灰。原来，一开始杰克只引爆了一颗炸弹，爆炸的炸弹将另外两颗炸弹吹到了杰克的身前，也就是年轻法师的脚下。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堵住嘴的法师一个法术都没有放出来，就被火舌与弹片吞没了，他的皮肤几乎完全烧焦，同时，他的身上还被飞射的弹片穿了无数的小孔。

两人一齐被爆炸产生的气流吹飞，虽说年轻法师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但杰克还是重重地撞到了牢房的墙上。

“咳咳……”轻咳了两声，发现自己并没有咳出血来，杰克也便放心了下来，有点腿软地站了起来。

倒在他身前的年轻法师似乎还没死透，虽然全身的皮肤几乎都被烧焦，但那个“干尸”还是撑起了头，裸露的眼球瞟着杰克，沙哑地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太自大了，事实上，在死面前，无论是人还是恶魔都是一样脆弱的，你应该再谨慎一点的……嘛，虽说如此，但那些都是安慰人的蠢话，抱歉了。”

“砰！”

子弹穿透了这位法师的脑袋。

杰克从被炸弹炸出一个窟窿的铁栏杆间钻了出去，他先在三位惨死的小喽喽身上摸索了一番，最终，他在那位喽喽队长的腰间袋子里摸到了一串钥匙，他拿着钥匙，打开了他对门的牢房。

里面是个满头红发的男人，他有着深邃的眼窝，稀疏的胡渣，微微向下弯的嘴和瘦削的鼻梁――那是一张仿佛生下来便被苦难浸没却又依旧倔强抗争的脸。

与杰克不同，那个男人被两根铁链绑着双手，整个身体呈十字形吊在半空，他**的上身全是炸裂的血肉，显然，他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或许还被逼迫着很长时间无法睡觉，因为他现在正歪着头沉睡着。

这副模样让杰克联想到了著名的“基督受难图”，当然，眼前的男人绝不可能是基督就是了。

杰克走到了男人的身前，有些不忍地咂了咂舌，那真的是看着都感觉痛的惨状。

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理论，杰克急忙解开了男人两只手上的铁环，然后，突然失去力量悬吊的男人便无力地跪倒到了地上。

“啊……抱歉……”杰克连忙道歉，他觉得自己对伤员的照顾实在太过粗鲁，完全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此时，跪倒到了地上的男人已经醒了，他睁开了他的双眼，抬头望了杰克一眼。

“啊……真的很抱歉。”连忙再次抱歉的杰克注意到了男人的眼睛，那是无神的双眼，似乎很久以前便不曾再移动，但杰克又确实有被注视的感觉。

那是非常奇妙的反差感。

“没事，我只是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你将我救出来，伯爵。”

“你是……”听到了这独特的称呼，杰克也想起来了，“难道你是【无面者】？你的眼睛？”

“瞎了，很早就瞎了，但我还不至于无法视物。”罗夏的声音依旧沙哑，虽然由于久未进食饮水所以像是干裂的水管，但却依旧带着一种他独有的力量。

看着罗夏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杰克连忙扶了他一把。

“他们到底对你干了什么？”

“还有什么？折磨，折磨，还是折磨……”罗夏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嘲弄的微笑，“可惜，所有的**上的痛苦、疲惫和折磨都不可能撼动我的内心，我从不妥协，无论是面对恶魔，面对黑暗，还是面对着世界的末日。”

“可你都吐血了……”杰克甩了甩被罗夏吐出来的血溅到的手，想了想，还是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比起精神的坠落，吐血又算得了什么！谢谢，伯爵，但我不用扶……”罗夏甩开了杰克扶着他的手，艰难却又一步一步地走了起来，每一步，鲜血都在从他的身上各处渗出。

开始的几步还很干涩，慢慢地，他的脚步流畅并坚定了起来。

在昏暗的火光里，罗夏挺拔的身姿仿佛随时会化为黄土的骷髅，又仿佛某种神圣行走在人间。

这反差巨大的一幕映在了杰克的眼帘中，给他的心带来了莫名的触动，他感觉有颗火热的心脏在火热地跳动，推动着火热的血流。

“你还要去战斗吗？”

“当然，伯爵，你难道不是来战斗的吗？”

“但你的身体……”

“只是一天的酷刑罢了，我可是六级骑士。”

“别扯了，你已经摇摇欲坠了。为了成为正义的伙伴，你有必要这么拼吗？”

“不，我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伙伴，伯爵，我们守夜人，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伙伴，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真正的正义是什么，只是……一直以来，都是正义在做我们的伙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明白，伯爵，你是天生的守夜人，因为你的孤独，因为你的倔强，来，战斗吧！只要这世界上黑暗还存在一天，我们就必须战斗！”

这条走廊的尽头，已经出现了其他恶魔守卫的身影。

罗夏弯下来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脏兮兮的头套，他将它毫不避讳地套在了头上。

“啧，这才是我的脸！！！”

带着肮脏头套的罗夏身姿昂扬，已经迎着恶魔守卫们冲了上去。

“暴力只能以暴力终结，战斗的人生也唯有在战斗中结束。”

杰克轻笑了一声。

战斗吗？

不是为了普世的善良，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吗？

这种幼稚的话还真是只有这些守夜人才能讲得出来啊……

但是，为什么？

我已经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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