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荒芜

“哦，哈莱恩！”看到向着几人跑来的中年法师，玛菲笑着打了个招呼，接着有些疑惑地说，“怎么了吗？”

与玛菲的小脸相反，跑来的中年法师满脸都是焦急、担忧与恐惧，在那复杂的表情之下，似乎还掩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杰克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觉得，一会要听到的估计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玛菲……”走到近前，疾跑的中年法师喘息了几声，他看着玛菲，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某种不存在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让他欲言又止。

藏着哀伤的沉默像一阵风，吹走了玛菲脸上和煦开朗的笑容，也让笑逐颜开的几人一同陷入了严肃的沉默。

时间仿佛停顿在中年法师出声的那一刻，直到他那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才重新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玛菲，你的老师，走了……”

仿佛沉重的鼓点般的停顿敲击在玛菲的心上，配上中年法师那复杂而压抑的表情，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依旧牵扯出牵强的笑颜，“是吗？他又出门了吗？”

“不，副部长他，罗恩・弗朗西斯，死了……”

死了？

玛菲睁大了眼睛。

她回忆起老师的音容笑貌，回忆其那位老人面对他们的慈祥，回忆那位老人在教导他们时的耐心，还有他唠叨时毫不厌倦的眉飞色舞，和他兴奋时老小孩般的笑容。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玛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这则噩耗中说的只是个陌生人，但杰克作为一位旁观者，清楚地看到，这个文艺活泼的少女已经没有了青春的轻松与快活。

在那一刻，杰克甚至以为她已经死去，只剩下沉重的骨肉，失去了那为一切赋予活力的灵魂。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见罗恩大人比较好。”中年法师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的尸体，唉，那真是太过残忍了……”

“我要见他，至少这最后一面！”玛菲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谁都听得出她的坚决。

中年法师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跟上来吧……”

中年法师率先走在了前面，玛菲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后面，至于杰克他们，出现了这种事，他们当然不能把玛菲扔下不管，所以，他们也沉默地跟在了玛菲的身后。

他们一直来到了一楼的最左侧，那里是最安静最专业的冥想室的所在地，在冥想区前的走廊上，在两片老旧的墙壁之间，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而在案发现场的冥想室的门外，也站了两个守卫。

虽然城卫兵侦查专项组的人还没来，但奥术协会自身的卫兵本身就有足够的专业素养，他们至少知道如何保护现场。

中年法师哈莱恩领着一众人翻过了黄色的警戒线，来到了案发现场之前，杰克注意到，除了那两个石雕一般的守卫，在这间冥想室前，还站了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蓝色的法师袍，金色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他伫立在这间冥想室门前，注视着里面的惨状，一动不动，仿佛要永远地这么站下去。

但他终究不是雕塑，当他察觉到哈莱恩一行人走近，便转过了脸来，在他清秀帅气的面容上，带着让人无法读懂――但却一眼便能看穿其虚假的――面具般的笑容。

“诸位，下午好！”虽然这是十分简略而不礼貌的问候，但无论是他那的笑容，还是他微微弯下的身子，都让人在他的礼貌中忽略了他的小小过失。

不过，所有人一旦想到冥想室里或许有一具血腥的尸体，他顿时就觉得年轻人的笑容充满了怪异。

“安迪，节哀顺变，人死毕竟不能复……”

哈莱恩的话尚未说完，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玛菲却猛地爆发了起来。

她冲着那位年轻人，怒吼着，“是你干的吧！安迪！是你把老师杀了的吧！”

“玛菲，虽然你是我师妹，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你不是一直对他充满了不满吗？以你那狭隘的性子，看到老师死去之后还能笑得出来的人，估计就只有你了吧！你这个杀人犯！”

“我可不是杀人犯，因为我可没有碎尸的变态嗜好！”被称为安迪的年轻人反驳道，面对着愤怒的玛菲，他依旧保持着虚伪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这个笑容在此刻意味着什么，但他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

“玛菲，就这么随意地向无辜的人发泄你的愤恨，发泄你的哀伤，发泄你的不可置信，真的好吗？虽然我理解你！但这样草率地就将我定罪，那难道不是你心中的迁怒在控制你吗？用偏见去看待世界的人……”

“只能看见过去。”玛菲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反而比刚刚的愤懑还要令人害怕，“那是老师的话，你记的挺清楚的，但是，安迪，我很早的时候就讨厌你的笑容了，我讨厌你一直一直地戴着那种面具般的笑容，并依靠它掩盖你心中的狭隘与残忍。”

“这么说，你认定我是杀人凶手了？”

“当然，我会抓到你的，你不可能永远笑下去。”可以看出，玛菲平时对安迪积怨颇深。

“哈哈！”安迪反而张大了嘴，发出了毫无笑意的笑声，他看着玛菲，说道，“玛菲，你为什么又笑不出来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死亡一直是注定的结局，每个人都逃避不了，看看……”他一把将玛菲扯到了自己的身边，指着冥想室里的惨状说道。

“看看那猩红刺鼻的血肉，他们会慢慢消散在空气里，白骨又能坚持多久呢？最后，一切不还是要复归于尘土？”安迪说道，“你不是一直知道吗？这一天总会来临，既然这样，那么严肃干嘛呢？不如学我，维持笑脸，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靠着面具一样的笑脸，靠着这种谎言让生活变得更美好吗？”玛菲冷冷地反问，显然，她并不赞同安迪的观点。

“生活不就是谎言吗？我可怜的老师，你的死，是不是也是个谎言呢？是谎言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白白的死在这里，告诉了我人世的荒芜！哈哈，说到底，死亡不正是一种滑稽吗？”安迪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喂喂，我亲爱的师妹，你为什么不一起笑笑呢？是因为杀害老师的人就是你吗？

“……”玛菲沉默不语，她不想理会平日里就颇为疯狂的安迪。

此时，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那被分尸了的老人，看着那散落在地上，泼洒在墙上的血与肉，听着安迪毫无逻辑的喋喋不休，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冷酷的孤独。

那就是死亡的感觉。

寂寞、黑暗、永远的安静。

“愿您的灵魂居住于星辰。”

她没有哭，只是没有笑。

（感谢苦楚12450君的打赏，问大家个问题，不知道大家是想看主角的独唱剧，还是配角戏份多些的文章呢，如果是后者，我会采用插叙或者倒叙，请大家在评论区发表你们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