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动摇

陈帅走到陆伟睡的卧室，陆伟还是如往常一样，仰躺着，静静地睡着。

陈帅感到心里一阵莫名地抽紧。每次在观察陆伟的情况时，他都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既害怕陆伟的病情不好转，又怕陆伟的病情好转了。

沉睡的陆伟不吃不喝。陈帅不知道，陆伟在众人都离开的过程里，是否苏醒过。

但是陈帅可以明显看得出，陆伟的外皮在变化。

简直是以天为单位，迅速地变化的。

陈帅知道有些病情，恶化速度十分惊人。但是，如果说病情痊愈速度比恶化的速度还惊人，陈帅觉得自己那点有限的人生经验，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痊愈就是痊愈了，应该是喜事吧。

陈帅按捺不住自己，再一次仔细看了陆伟的脸。

原来溃烂的露出牙齿的嘴唇，已经重新长好了。只是新鲜的嫩肉，颜色跟寻常皮肤还是不一样。但是牙齿看不到了。

陈帅默默看着陆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恨不得立刻亲手杀死陆伟的冲动。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他的记忆里低语。

仿佛中了咒语，陈帅不知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紧紧盯住陆伟。

“快杀了他！杀了他，你才能解脱啊！杀了他，烧死他！”

那个不可思议的意念，在陈帅的脑海里，不断地催促着，低语着，撩拨着陈帅每一根神经。

陈帅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他长这么大，连鸡子都没杀过呢。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不可抑制地那股奇特的冲动。

拳头微微一动，陈帅的手，碰触到了大腿上一个坚硬的凸起。

陈帅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是如此。

没想到，那个半疯不癫的瓮先生说的话，对他心理打击，竟然有这么大！

瓮先生给了他这瓶药，让他杀死陆伟。

陈帅信不过瓮先生给他的药物。不过比起瓮先生给的所谓能致命的药物，陈帅更信不过的是瓮先生本人。

没有人能像瓮先生这样，热衷执着地唆使别人杀人的。即使陆伟死了，受益最大的也是陈帅，和陆有芳两家人，轮不到他瓮先生什么事儿。

从某种意义上，陈帅非常理解陆有芳的心情。

那是一种绝对冷血自私的计划，把发财的希望建立在别人的苦难和毁灭上。

不过，经过这几天近距离了解，陈帅认为，也许对于陆有芳来说，她已经失去分辨爱和被爱的认知力了。

陈帅虽然年轻，但是他也算见多识广，认识过很多“只求真爱不求索取”的典型。所以他丝毫不觉得陆有芳有啥奇怪的。相反，二十二岁的陈帅，深深地理解四十多岁的陆有芳的这种心态：这个世界上，内外不分的傻瓜多的是，某种意义上，陆有芳比陆有福还痴呆。

只是……

只是想起小凯，陈帅的心脏就似乎被什么力量给揉作一团，呛得连呼吸都困难。

小凯和陆伟，两个孩子，都这么地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