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节

终于房间里的安甯语还是坐不住了,柱起拐杖离开寝室走向纳兰梦的方向,虽然两个别院相隔不远，但对伤口刚愈合的她来说每一步都是折磨，不过还是强忍着痛前行,每一刻沉默等待都是煎熬。

过去存在太多的秘密让安甯语独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人，她不希望在错过。而纳兰梦是唯一能接受并不排斥的人，对渴望理解的心情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和其他人不一样,安甯语一生中能遇到能理解的人是件奢侈的事。

刚来到庭院门口碰巧撞见了刚要离开的姬舞,毫无心理准备的安甯语生冷的问，“你来这里干嘛？”

心里一阵抽痛的姬舞冷笑说,“想必你已经猜到，又为何要明知故问？”

彼此心里都清楚存在她们之间存在这无法逾越的鸿沟，太多复杂的事掺和进来让关系变得错中复杂。李治不过是挡在她们面前能看得见的墙，还有很多无法序列的问题阻隔着双方。爱恨交织让熟悉的两人变得陌生。

“回去告诉他不要在插手我的事，你们都离我的生活远点。”说话的时候，安甯语刻意避开了姬舞的脸，担心会被看到蒙上泪水的双眼。在她的一生中充满了谎言和欺骗，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被伤的那样重。

天很黑，纵使姬舞凝望对方的脸也无法看清早已湿润的眼。望着她拄着拐杖却毫无违和感，却没想到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在多的衣服也抵不住由内而外的寒意，于是回了一句，“可惜在这里，你说了不算，相信我以后还会再见面。”

如果剩下恨是维系两人关系的唯一方法，即使被仇恨吞噬也不愿意松手。上次在花堂之上险些要了安甯语的命，至此之后姬舞午夜梦回在惊恐中醒来，梦里她手执着沾染了鲜血的利刃，安甯语捂着胸口的伤口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每次梦到这里都会吓得醒过来，从来都未知过梦里的结局。

安甯语带着颤音怒吼，“滚。”

姬舞头也不回的离开消失在黑幕里，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至少让恨留存，这样也能在对方心里占一席之位，即使如此卑微还是管不住那颗欠缺不全的心。

黑夜里悲伤肆虐，站在寒风中的安甯语能清晰的听见姬舞踩踏冰雪发出‘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弱，方知人越走越远。之前屏住呼吸的安甯语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两人的相处变得如此艰难，整理好思绪之后她重新迈起步伐，往纳兰梦的方向走去。

走进房间，安甯语并没有打听相反简单的问了一句，“你吃饭了没？”

“你怎么不问我，姬舞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在粗枝大叶的纳兰梦谈起感情来心思也异常细腻，当安甯语刚走进来那一刻，红肿的双眼挂着水雾，看着她为别的女人流眼泪，即使平日里在无所谓心里还会不好受。

“她让你离开我？”安甯语大胆的猜测。

“所以你已经知道她是皇上身边的人？”

“嗯，如果你害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相信他也不会为难你。”并非安甯语对纳兰梦没有信心，可是如今面对的可是全天下最有权威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无人能阻挡。如果他想要拆散自己和纳兰梦只是吹灰之力，也难怪安甯语那么没有底气。

“让我走，这是你想要的？”即使直到安甯语话里的意思，不过纳兰梦还是有点生气，“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吗？安甯语，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离开。往后若再敢说这样丧气的话，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难不成你想要揍我一顿不成？”

“不排除会有这个可能。”

“到底你做了多少疯狂的事，才会让你如此无所畏惧？”

“喜欢上你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

“傻瓜，告诉我到底他给你出了什么难题，就算是担惊受怕至少让我陪你一起。”

“在告诉你之前，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你听到一定会很生气，但我不想再继续瞒着你，不过你要相信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犹豫了一会之后，纳兰梦还是鼓起了勇气，“当初你和郡主离开扬州，其实我一直尾随你们其后。在你们下榻临县在‘醉湘楼’遇到的雨蝶姐姐，就是我让她去试探你，目的是想知道的的弱点好挟你放了被囚禁在府上的叶姑娘。”

相比纳兰梦的不安，听到这个消息安甯语反应却十分平淡，“嗯。”

“难道一点都不生气？”等到这样的反应是纳兰梦从未想到的，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虽然当时你一直都没有露面，不过凭我对你的了解多半猜到你躲在某个角落。不然姬舞绝不会突然提起让我放了叶霏，除了你这般好管闲事之外，想不到还有谁和你一样喜欢无事生非。”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还顾得上说笑话的安甯语故作幽默说，“在慈恩寺碰面，你还矢口否认说没有跟踪我，如今这个谎言不攻自破了吧。没想到出了名高傲的纳兰家千金大小姐，居然为了我不惜做如此自贬身价之事。”

这回真的是跳到黄河洗不清，明明在慈恩寺相遇是意外，但纳兰梦清楚如今无论如何解释，安甯语也不会相信，谁让她之前十足一个跟踪狂。

“所以你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纳兰梦显得有点失落，毕竟正如她说一点都不了解安甯语。

“并不是我太聪明，而是你不善于隐藏。也是因为你这坦率的性格，才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所以不必要觉得伤感。”安甯语走到了纳兰梦面前，举起手轻抚她的脸颊，在她清澈的瞳孔上看到映照的自己。

纳兰梦握着安甯语的手贴在脸上，望着她细声说，“我们能一起走到这里着实不容易，而你却总有理由把我拒之门外。我只想要告诉你等你准备好了，我愿意聆听你的故事，参与你的人生。只求你给我一个走进你心里的机会，可以吗？”

“不是我想要瞒着你，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太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何况真相可能会招致灾祸，连累你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对安甯语来说让她回顾悲催的过去一点都不容易，连回忆都充溢的痛苦让她如何跟纳兰梦分享。

“有些时候可能问题很复杂，答案却很简单。我不想要逼你，但至少你要让我感觉到你的努力，一段正常的关系不应该是单方存在。你不能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而拒绝让我了解你的人生。”

“其实是因为我害怕，我怕你知道了一切之后会离我而去。”承认怯弱是安甯语最不愿意的事，但在纳兰梦面前她总能坦然的面对。过去对她来说害怕两个字无疑是致命的弱点，她每一步都谨言慎行披盔戴甲，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冰冷的外壳里，就是担心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在残酷的现实里懂得如何掩饰才能生存下来，每一个人最后可能都会成为要你命的敌人，这些话都是娘亲的叮咛，让她有惊无险的走到了现在。

纳兰梦似乎看到了安甯语的不安，走到她面前环住了她的腰，下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则轻抚她的背温柔的说，“你所认识的纳兰梦是那么怕事的吗？”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皇上之所以百般刁难你让你离开，是想要告诉我没有任何人能忤逆他的命令，即使是我也不能违背这规则。他自以为能在我的生命里随意进出，但我不想要承认他的存在。如若不是他，我爹也不会死，我也不至于在这般环境中长大。”看来安甯语将一切责难都推到了李治身上，不过似乎也没有错，当年要不是李治派人暗杀了安泰，或许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

“你迟迟不愿意透露，原来是因为他。”这一切似乎说通了，困惑已久的迷雾散尽让纳兰梦不惊反喜，到目前为止她又迈进了安甯语一点。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渴望平静的生活，似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以为一切会随着布天凡的死而结束，如今看来是异想天开。

“你说安老爷的死与皇上有关？”纳兰梦似乎开始理解安甯语为何闭口不谈，到底她的人生还背负多少责难，女扮男装的秘密看来似乎不在是压抑安甯语最大的问题，背负着那么多痛苦却依然屹立不倒，真是这种魅力深深地吸引着纳兰梦，“真相让你一定很难过吧。”

“最近我才知道皇上才是我亲爹，而他之所以要杀我爹始于为了保护我。可笑我连恨的机会都被人剥夺了，造成如今的局面，你让我去责怪谁？”早已分崩离析的安甯语已经泣不成声。

听到这里纳兰梦真的被吓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终于明白安甯语为何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果然并非她能够承担的事。纵然如此纳兰梦紧抱着颤栗的安甯语体贴的说安慰说“上一辈子的恩怨，要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该让你一人来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年三十，小夜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龙马精神、一马当先、马年行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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